最後的香格里拉。革命激情
Day 2 麗江古城．茶馬古道．拉市海
昨 晚 一 場 突 如 其 來 的 冷 雨 ， 早 上 醒 來 ， 天 空 依 然 陰 沉 ， 空 氣 中 充 斥 著 濕 潤 的 味 道 。 陰 雨 下 的 麗 江 古 城 應 該 是 懶 洋 洋 的 ， 但 外 面 卻 又 已 經 被 排 山 倒 海 的 遊 客 的 喧 鬧 聲 所 佔 據 了 ， 麗 江 總 是 不 能 停 下 來 。
正 要 出 門 的 時 候 ， 老 闆 娘 殷 切 地 問 我 們 今 天 要 去 那 兒 玩 。 當 她 知 道 我 們 想 去 玉 龍 雪 山 的 時 候 ， 便 說 玉 龍 雪 山 根 本 沒 有 雪 ， 加 上 今 天 的 天 氣 差 ， 去 了 也 是 白 去 。 老 闆 娘 確 實 說 中 了 我 的 心 底 話 ， 但 在 麗 江 除 了 玉 龍 雪 山 ， 也 實 在 想 不 到 還 有 甚 麼 別 的 景 點 ， 再 加 上 朋 友 沒 有 去 過 ， 便 唯 有 如 此 打 算 。 此 時 老 闆 娘 便 向 我 大 力 推 薦 那 個 「 拉 市 美 泉 茶 馬 古 道 遊 」 ， 其 實 就 是 騎 馬 上 山 ， 再 去 拉 市 海 的 一 天 遊 。 我 想 反 正 沒 有 更 好 的 景 點 ， 一 試 也 無 防 。
客 棧 內 原 來 有 另 一 對 四 川 情 侶 也 是 參 加 了 這 個 茶 馬 古 道 遊 ， 我 們 在 客 棧 吃 過 簡 單 的 早 餐 後 便 一 同 出 發 ， 跟 一 個 大 叔 去 了 古 城 外 的 停 車 場 ， 上 了 一 部 麵 包 車 ， 駕 車 的 是 大 叔 的 妻 子 。 大 叔 說 納 西 族 的 男 人 只 懂 騎 馬 ， 女 人 負 責 駕 車 。 不 一 會 ， 汽 車 便 駛 出 了 市 區 ， 沿 途 所 見 ， 麗 江 市 好 像 比 以 前 大 了 很 多 ， 當 年 在 古 城 外 圍 那 僅 有 的 農 田 恐 怕 已 經 全 被 發 展 了 。
汽 車 往 拉 市 海 的 方 向 駛 去 ， 大 半 個 小 時 車 程 之 後 便 來 到 了 拉 市 海 附 近 一 條 村 莊 裡 的 馬 棚 。 我 們 在 那 裡 上 馬 ， 之 後 便 立 即 出 發 ， 先 經 過 鄉 村 小 徑 ， 再 往 山 上 進 發 。 雖 然 已 是 十 月 金 秋 ， 拉 市 海 旁 的 群 山 依 然 是 翠 翠 綠 綠 ， 加 上 綿 綿 細 雨 ， 若 非 偶 然 而 來 的 一 陣 冷 風 ， 還 以 為 身 在 春 天 的 麗 江 。
我 們 穿 過 村 莊 便 開 始 上 山 了 ， 起 初 山 徑 比 較 平 緩 ， 路 旁 是 密 密 麻 麻 的 叢 林 和 溪 流 ， 有 如 走 在 香 港 的 郊 野 公 園 一 樣 ， 不 過 這 次 由 馬 兒 代 勞 。 向 前 走 了 一 會 ， 那 由 亂 石 鋪 成 的 山 徑 便 越 來 越 崎 嶇 不 平 ， 馬 兒 走 在 上 面 也 越 見 辛 苦 ， 有 時 還 停 下 來 喘 氣 ， 我 騎 在 馬 背 上 ， 見 馬 兒 如 此 辛 苦 也 有 點 不 忍 ， 然 而 我 在 馬 背 上 同 樣 被 弄 得 左 搖 右 擺 ， 唯 有 專 心 平 衡 ， 也 顧 不 了 那 麼 多 了 。 馬 兒 很 聰 明 ， 會 走 牠 覺 得 比 較 好 走 的 路 ， 所 以 有 時 會 走 到 樹 叢 邊 和 懸 崖 邊 ， 此 時 騎 在 馬 上 要 特 別 小 心 留 意 前 路 ， 以 避 開 腳 旁 的 石 頭 和 頭 頂 的 樹 枝 ， 所 以 雖 然 騎 馬 上 山 不 用 自 己 花 氣 力 ， 但 也 不 是 一 勞 永 逸 的 。 馬 幫 的 馬 匹 都 是 識 途 好 馬 ， 而 且 品 性 馴 良 ， 不 過 我 騎 的 那 隻 馬 卻 喜 愛 走 離 大 路 ， 到 路 旁 去 吃 樹 葉 ， 所 以 要 經 常 勞 煩 馬 幫 把 馬 拉 回 正 途 。
往 山 上 走 了 大 半 個 小 時 ， 穿 過 茂 密 的 樹 林 ， 眼 前 忽 然 出 現 了 一 個 平 靜 如 鏡 的 水 池 ， 倒 影 著 山 後 那 開 始 轉 黃 的 樹 叢 ， 倒 有 幾 分 詩 意 。 繞 過 水 池 ， 繼 續 前 行 不 久 ， 便 到 了 一 個 不 知 名 的 瀑 布 ， 這 瀑 布 不 算 宏 偉 ， 潺 潺 流 水 卻 非 充 沛 ， 不 過 瀑 布 位 處 樹 林 之 中 ， 並 不 開 陽 。 我 們 下 馬 在 瀑 布 拍 照 之 後 便 繼 續 行 程 ， 接 著 依 然 是 曲 折 崎 嶇 的 上 山 路 ， 才 行 了 一 半 ， 那 位 馬 幫 大 叔 卻 已 技 癢 難 耐 ， 開 始 引 吭 高 歌 了 。
走 出 樹 林 ， 我 們 來 到 了 山 上 的 一 片 草 原 牧 場 ， 我 們 都 在 此 下 馬 休 息 。 草 坪 上 散 落 著 數 座 簡 陋 的 小 木 屋 ， 另 一 邊 是 個 狹 長 的 池 塘 ， 名 為 「 七 仙 湖 」 ， 宣 傳 單 張 上 說 這 是 納 西 族 賴 以 為 生 的 泉 水 源 頭 之 首 ， 是 「 納 西 民 族 夢 中 的 香 格 里 拉 」 ， 真 是 信 不 信 由 你 。 馬 幫 到 了 草 坪 後 便 拿 出 帶 來 的 瓜 菜 ， 走 進 木 屋 去 煮 午 飯 ， 而 我 們 和 四 川 情 侶 便 照 著 馬 幫 的 指 示 ， 步 行 山 上 看 茶 馬 古 道 的 石 刻 。 走 了 十 多 分 鐘 便 到 了 石 刻 所 在 地 ， 看 清 楚 ， 上 面 寫 著 「 茶 馬 古 道 」 四 個 大 字 ， 而 下 款 竟 然 是 徐 霞 客 ， 真 搞 笑 。 用 不 著 觀 察 那 石 刻 風 化 的 痕 跡 ， 就 憑 這 幾 個 東 歪 西 倒 的 字 體 便 知 道 這 絕 不 會 出 於 徐 霞 客 的 手 筆 ， 大 概 也 是 穿 鑿 附 會 之 作 。
與 其 看 這 個 不 知 所 謂 的 石 刻 ， 倒 不 如 欣 賞 一 下 山 下 的 風 光 。 綠 油 油 的 松 樹 鋪 滿 了 整 個 山 頭 ， 狹 長 的 七 仙 湖 曲 曲 折 折 的 穿 過 嫩 綠 的 草 坪 ， 後 面 就 是 那 廣 闊 的 拉 市 海 。 逗 留 了 一 會 便 下 山 回 去 ， 中 途 經 過 一 個 位 置 可 以 飽 覽 山 下 的 景 色 ， 告 知 四 川 情 侶 在 那 裡 拍 照 比 較 好 看 ， 他 們 卻 說 ： 「 不 拍 了 ， 四 川 的 風 景 好 多 呢 ！ 」 真 是 自 討 沒 趣 。
回 到 草 坪 ， 正 是 炊 煙 處 處 ， 馬 幫 大 哥 們 都 在 忙 著 做 飯 ， 有 些 早 來 的 遊 人 已 經 在 草 坪 上 開 餐 了 。 我 們 等 了 一 會 ， 飯 菜 也 準 備 好 了 ， 便 在 山 腰 上 的 一 處 草 坪 上 席 地 用 餐 ， 飯 、 菜 各 一 鍋 。 飯 是 馬 幫 自 家 種 的 米 ， 而 菜 呢 ， 白 菜 、 野 菌 、 豆 腐 、 茄 子 、 粉 皮 等 普 通 材 料 煮 了 一 大 鍋 ， 味 道 卻 是 出 奇 地 新 鮮 。 吃 飯 時 馬 幫 大 叔 經 常 為 我 們 添 那 自 己 釀 的 白 酒 ， 盛 情 難 卻 ， 唯 有 硬 著 頭 皮 喝 了 幾 口 。 也 可 能 是 酒 精 的 關 係 ， 兩 杯 落 肚 ， 馬 幫 大 叔 便 歌 興 大 發 ， 不 斷 高 唱 革 命 老 歌 ， 引 發 了 那 些 「 生 在 新 中 國 ， 長 在 紅 旗 下 」 的 遊 客 的 共 鳴 ， 紛 紛 高 歌 和 應 ， 一 時 之 間 整 個 草 原 都 充 滿 了 革 命 激 情 。
一 輪 激 情 過 後 馬 幫 大 叔 又 重 歸 平 淡 ， 坐 在 我 身 旁 嘆 煙 。 也 許 我 們 和 四 川 情 侶 都 不 吸 煙 ， 馬 幫 大 叔 有 點 不 是 味 兒 。 「 納 西 男 人 有 三 樣 最 重 要 的 嗜 好 ， 第 一 是 煙 ， 第 二 是 酒 ， 第 三 才 是 茶 。 」 馬 幫 大 叔 緩 緩 的 說 ， 口 中 還 吐 著 絲 絲 青 煙 。 馬 幫 大 叔 的 確 是 煙 不 離 手 的 ， 大 概 應 該 是 標 準 的 納 西 男 人 。 在 棚 屋 旁 休 息 了 一 會 ， 我 們 便 繼 續 行 程 。 「 快 上 路 囉 ， 要 不 然 便 會 下 雨 。 」 馬 幫 大 叔 邊 走 邊 說 ， 話 口 未 完 ， 一 場 秋 雨 便 驟 然 而 至 。
我 們 穿 起 馬 幫 準 備 的 雨 衣 後 繼 續 行 程 ， 走 了 不 久 便 開 始 下 山 了 ， 馬 兒 踏 著 濕 滑 的 山 路 ， 而 且 要 下 坡 ， 雖 然 馬 兒 已 經 步 步 為 營 ， 但 有 時 亦 不 免 馬 失 前 蹄 ， 幸 好 每 次 都 化 險 為 夷 。 縱 使 不 慎 墮 馬 也 不 至 粉 身 碎 骨 ， 但 雨 天 的 山 徑 既 濕 且 滑 ， 爛 泥 、 碎 石 、 馬 屎 共 冶 一 爐 ， 跌 在 地 上 始 終 是 不 堪 切 想 的 。
走 了 大 半 個 小 時 ， 終 於 下 了 山 ， 到 了 山 腳 ， 路 旁 是 片 片 黃 綠 交 集 的 玉 米 田 ， 偶 爾 經 過 一 片 向 日 葵 田 ， 可 惜 那 大 如 臉 盆 的 花 朵 都 是 垂 頭 喪 氣 的 。 再 行 了 半 個 小 時 ， 便 到 了 廣 褒 的 拉 市 海 。 我 們 上 了 狹 長 的 鐵 皮 船 ， 馬 幫 大 叔 便 把 船 往 湖 裡 撐 。 也 許 大 叔 剛 才 的 酒 意 還 未 消 散 ， 竟 然 一 邊 撐 船 ， 一 邊 故 意 搖 動 船 身 ， 把 船 弄 得 左 搖 右 擺 ， 像 快 要 翻 艇 的， 大 叔 卻 一 臉 得 意 ， 又 再 忍 不 住 要 高 歌 一 番 了 。
拉 市 海 被 翠 綠 的 群 巒 環 抱 ， 平 靜 清 澈 的 湖 面 長 滿 了 青 綠 的 水 草 ， 點 點 白 色 的 水 中 花 在 湖 面 上 盛 放 著 。 小 艇 在 這 水 上 的 草 原 滑 行 而 過 ， 「 無 風 水 面 琉 璃 滑 ， 不 覺 船 移 」 ， 若 非 頑 皮 的 馬 幫 大 叔 在 猛 然 搖 弄 著 小 船 ， 如 能 恬 然 泛 舟 湖 上 ， 也 真 有 點 詩 意 。 湖 上 有 條 賣 烤 魚 的 小 艇 ， 魚 都 是 在 拉 市 海 捉 的 小 魚 ， 每 條 都 只 長 寸 餘 ， 四 川 情 侶 買 了 一 堆 ， 我 們 也 嚐 了 幾 口 ， 味 道 香 脆 可 口 。
吃 完 烤 魚 後 馬 幫 大 叔 便 唱 著 歌 兒 划 著 小 艇 回 去 ， 到 了 岸 上 便 又 騎 馬 返 回 馬 棚 ， 之 後 再 乘 麵 包 車 回 麗 江 ， 回 到 古 城 已 是 下 午 五 時 ， 不 知 不 覺 竟 然 玩 了 一 整 天 。 七 仙 湖 和 拉 市 海 的 景 色 不 算 特 別 壯 麗 ， 不 過 能 夠 休 休 閒 閒 山 上 騎 馬 ， 郊 外 野 餐 ， 泛 舟 湖 上 ， 也 是 不 錯 的 體 驗 ， 反 正 陰 雨 下 的 麗 江 就 需 要 這 份 閒 情 。
回 到 古 城 ， 便 在 縱 橫 交 錯 的 窄 巷 中 閒 逛 ， 在 毛 毛 細 雨 中 再 次 感 受 古 城 外 圍 民 宅 的 風 韻 ， 然 而 古 城 中 那 些 真 正 的 民 居 好 像 已 經 所 餘 無 幾 了 ， 偶 然 遇 見 一 位 在 河 邊 洗 菜 的 婆 婆 ， 一 身 傳 統 的 納 西 服 飾 ， 此 情 此 景 ， 恐 怕 日 後 也 會 成 為 絕 響 了 。 雨 越 來 越 大 ， 最 後 我 們 索 性 隨 便 走 進 一 間 小 餐 館 吃 晚 飯 ， 這 裡 沒 有 古 城 中 心 那 樣 煩 雜 嘈 吵 ， 遊 人 也 不 多 ， 我 們 在 沙 沙 雨 聲 中 吃 了 沙 鍋 米 線 、 麗 江 粑 粑 和 炒 青 筍 ， 味 道 也 可 以 。
飯 後 雨 停 了 ， 麗 江 也 在 暮 色 之 中 亮 起 了 通 明 的 燈 火 。 我 們 去 了 東 巴 宮 ， 打 算 看 看 那 些 東 巴 文 族 歌 舞 ， 誰 不 知 最 便 宜 的 門 票 也 要 一 百 二 十 元 ， 超 貴 ， 對 面 的 納 西 古 樂 呢 ， 也 是 相 同 的 價 錢 ， 只 有 無 奈 離 去 。 回 到 客 棧 ， 老 闆 娘 和 服 務 員 姑 娘 正 在 庭 園 裡 吃 餃 子 ， 見 到 我 們 回 來 ， 便 熱 情 地 叫 我 們 一 同 品 嚐 ， 令 人 有 點 兒 受 寵 若 驚 。 吃 過 了 美 味 的 餃 子 後 我 向 老 闆 詢 問 找 包 車 去 中 虎 跳 峽 和 中 甸 的 事 情 ， 講 了 一 輪 ， 得 到 的 答 案 是 沒 有 這 種 路 線 的 包 車 ， 最 後 我 們 只 有 打 消 明 天 去 中 虎 跳 的 念 頭 ， 索 性 直 接 去 中 甸 好 了 ， 反 正 下 雨 天 在 險 要 的 中 虎 跳 步 行 也 不 太 安 全 。
這 晚 是 在 麗 江 的 最 後 一 夜 ， 我 們 把 握 時 間 ， 往 古 城 的 後 山 走 去 ， 街 上 的 店 舖 燈 光 璀 璨 ， 遊 人 如 鯽 ， 直 至 走 到 半 山 腰 才 感 受 到 黑 夜 應 有 的 寧 靜 。 我 憑 模 糊 的 記 憶 往 黃 山 公 園 走 去 ， 那 裡 原 本 是 個 能 夠 俯 瞰 古 城 的 平 台 ， 到 了 之 後 才 驚 覺 這 裡 如 今 已 被 改 建 成 為 一 個 茶 寮 ， 要 看 風 景 便 得 花 上 十 元 八 塊 了 。 離 開 時 我 們 遇 到 三 個 香 港 女 仔 ， 她 們 驚 驚 青 青 的 說 周 圍 又 靜 又 暗 ， 有 點 嚇 人 。 我 以 為 寧 靜 幽 暗 才 是 古 城 應 有 的 氣 氛 ， 但 她 們 大 概 會 更 喜 愛 山 下 囂 鬧 如 晝 的 古 城 。
停 下 腳 步 ， 在 半 山 某 處 俯 瞰 古 城 的 夜 色 ， 如 今 古 城 的 燈 火 比 以 前 更 璀 璨 奪 目 ， 甚 至 連 新 城 也 顯 得 暗 淡 無 光 。 面 對 著 耀 目 的 麗 江 ， 我 的 心 情 卻 有 點 兒 落 寞 ， 久 別 的 麗 江 會 越 來 越 繁 華 ， 而 當 年 對 麗 江 的 感 覺 ， 也 只 會 越 見 依 稀 ， 越 走 越 遠 了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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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 晚 一 場 突 如 其 來 的 冷 雨 ， 早 上 醒 來 ， 天 空 依 然 陰 沉 ， 空 氣 中 充 斥 著 濕 潤 的 味 道 。 陰 雨 下 的 麗 江 古 城 應 該 是 懶 洋 洋 的 ， 但 外 面 卻 又 已 經 被 排 山 倒 海 的 遊 客 的 喧 鬧 聲 所 佔 據 了 ， 麗 江 總 是 不 能 停 下 來 。
正 要 出 門 的 時 候 ， 老 闆 娘 殷 切 地 問 我 們 今 天 要 去 那 兒 玩 。 當 她 知 道 我 們 想 去 玉 龍 雪 山 的 時 候 ， 便 說 玉 龍 雪 山 根 本 沒 有 雪 ， 加 上 今 天 的 天 氣 差 ， 去 了 也 是 白 去 。 老 闆 娘 確 實 說 中 了 我 的 心 底 話 ， 但 在 麗 江 除 了 玉 龍 雪 山 ， 也 實 在 想 不 到 還 有 甚 麼 別 的 景 點 ， 再 加 上 朋 友 沒 有 去 過 ， 便 唯 有 如 此 打 算 。 此 時 老 闆 娘 便 向 我 大 力 推 薦 那 個 「 拉 市 美 泉 茶 馬 古 道 遊 」 ， 其 實 就 是 騎 馬 上 山 ， 再 去 拉 市 海 的 一 天 遊 。 我 想 反 正 沒 有 更 好 的 景 點 ， 一 試 也 無 防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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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早上在大水車旁做早操的居民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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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也許只有在清晨，才能還古城一點寧靜 |
客 棧 內 原 來 有 另 一 對 四 川 情 侶 也 是 參 加 了 這 個 茶 馬 古 道 遊 ， 我 們 在 客 棧 吃 過 簡 單 的 早 餐 後 便 一 同 出 發 ， 跟 一 個 大 叔 去 了 古 城 外 的 停 車 場 ， 上 了 一 部 麵 包 車 ， 駕 車 的 是 大 叔 的 妻 子 。 大 叔 說 納 西 族 的 男 人 只 懂 騎 馬 ， 女 人 負 責 駕 車 。 不 一 會 ， 汽 車 便 駛 出 了 市 區 ， 沿 途 所 見 ， 麗 江 市 好 像 比 以 前 大 了 很 多 ， 當 年 在 古 城 外 圍 那 僅 有 的 農 田 恐 怕 已 經 全 被 發 展 了 。
汽 車 往 拉 市 海 的 方 向 駛 去 ， 大 半 個 小 時 車 程 之 後 便 來 到 了 拉 市 海 附 近 一 條 村 莊 裡 的 馬 棚 。 我 們 在 那 裡 上 馬 ， 之 後 便 立 即 出 發 ， 先 經 過 鄉 村 小 徑 ， 再 往 山 上 進 發 。 雖 然 已 是 十 月 金 秋 ， 拉 市 海 旁 的 群 山 依 然 是 翠 翠 綠 綠 ， 加 上 綿 綿 細 雨 ， 若 非 偶 然 而 來 的 一 陣 冷 風 ， 還 以 為 身 在 春 天 的 麗 江 。
我 們 穿 過 村 莊 便 開 始 上 山 了 ， 起 初 山 徑 比 較 平 緩 ， 路 旁 是 密 密 麻 麻 的 叢 林 和 溪 流 ， 有 如 走 在 香 港 的 郊 野 公 園 一 樣 ， 不 過 這 次 由 馬 兒 代 勞 。 向 前 走 了 一 會 ， 那 由 亂 石 鋪 成 的 山 徑 便 越 來 越 崎 嶇 不 平 ， 馬 兒 走 在 上 面 也 越 見 辛 苦 ， 有 時 還 停 下 來 喘 氣 ， 我 騎 在 馬 背 上 ， 見 馬 兒 如 此 辛 苦 也 有 點 不 忍 ， 然 而 我 在 馬 背 上 同 樣 被 弄 得 左 搖 右 擺 ， 唯 有 專 心 平 衡 ， 也 顧 不 了 那 麼 多 了 。 馬 兒 很 聰 明 ， 會 走 牠 覺 得 比 較 好 走 的 路 ， 所 以 有 時 會 走 到 樹 叢 邊 和 懸 崖 邊 ， 此 時 騎 在 馬 上 要 特 別 小 心 留 意 前 路 ， 以 避 開 腳 旁 的 石 頭 和 頭 頂 的 樹 枝 ， 所 以 雖 然 騎 馬 上 山 不 用 自 己 花 氣 力 ， 但 也 不 是 一 勞 永 逸 的 。 馬 幫 的 馬 匹 都 是 識 途 好 馬 ， 而 且 品 性 馴 良 ， 不 過 我 騎 的 那 隻 馬 卻 喜 愛 走 離 大 路 ， 到 路 旁 去 吃 樹 葉 ， 所 以 要 經 常 勞 煩 馬 幫 把 馬 拉 回 正 途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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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走到半山，在叢林中的瀑布 |
往 山 上 走 了 大 半 個 小 時 ， 穿 過 茂 密 的 樹 林 ， 眼 前 忽 然 出 現 了 一 個 平 靜 如 鏡 的 水 池 ， 倒 影 著 山 後 那 開 始 轉 黃 的 樹 叢 ， 倒 有 幾 分 詩 意 。 繞 過 水 池 ， 繼 續 前 行 不 久 ， 便 到 了 一 個 不 知 名 的 瀑 布 ， 這 瀑 布 不 算 宏 偉 ， 潺 潺 流 水 卻 非 充 沛 ， 不 過 瀑 布 位 處 樹 林 之 中 ， 並 不 開 陽 。 我 們 下 馬 在 瀑 布 拍 照 之 後 便 繼 續 行 程 ， 接 著 依 然 是 曲 折 崎 嶇 的 上 山 路 ， 才 行 了 一 半 ， 那 位 馬 幫 大 叔 卻 已 技 癢 難 耐 ， 開 始 引 吭 高 歌 了 。
走 出 樹 林 ， 我 們 來 到 了 山 上 的 一 片 草 原 牧 場 ， 我 們 都 在 此 下 馬 休 息 。 草 坪 上 散 落 著 數 座 簡 陋 的 小 木 屋 ， 另 一 邊 是 個 狹 長 的 池 塘 ， 名 為 「 七 仙 湖 」 ， 宣 傳 單 張 上 說 這 是 納 西 族 賴 以 為 生 的 泉 水 源 頭 之 首 ， 是 「 納 西 民 族 夢 中 的 香 格 里 拉 」 ， 真 是 信 不 信 由 你 。 馬 幫 到 了 草 坪 後 便 拿 出 帶 來 的 瓜 菜 ， 走 進 木 屋 去 煮 午 飯 ， 而 我 們 和 四 川 情 侶 便 照 著 馬 幫 的 指 示 ， 步 行 山 上 看 茶 馬 古 道 的 石 刻 。 走 了 十 多 分 鐘 便 到 了 石 刻 所 在 地 ， 看 清 楚 ， 上 面 寫 著 「 茶 馬 古 道 」 四 個 大 字 ， 而 下 款 竟 然 是 徐 霞 客 ， 真 搞 笑 。 用 不 著 觀 察 那 石 刻 風 化 的 痕 跡 ， 就 憑 這 幾 個 東 歪 西 倒 的 字 體 便 知 道 這 絕 不 會 出 於 徐 霞 客 的 手 筆 ， 大 概 也 是 穿 鑿 附 會 之 作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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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在山上俯瞰美泉和遠眺拉市海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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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山上那不知所謂的石刻 |
與 其 看 這 個 不 知 所 謂 的 石 刻 ， 倒 不 如 欣 賞 一 下 山 下 的 風 光 。 綠 油 油 的 松 樹 鋪 滿 了 整 個 山 頭 ， 狹 長 的 七 仙 湖 曲 曲 折 折 的 穿 過 嫩 綠 的 草 坪 ， 後 面 就 是 那 廣 闊 的 拉 市 海 。 逗 留 了 一 會 便 下 山 回 去 ， 中 途 經 過 一 個 位 置 可 以 飽 覽 山 下 的 景 色 ， 告 知 四 川 情 侶 在 那 裡 拍 照 比 較 好 看 ， 他 們 卻 說 ： 「 不 拍 了 ， 四 川 的 風 景 好 多 呢 ！ 」 真 是 自 討 沒 趣 。
回 到 草 坪 ， 正 是 炊 煙 處 處 ， 馬 幫 大 哥 們 都 在 忙 著 做 飯 ， 有 些 早 來 的 遊 人 已 經 在 草 坪 上 開 餐 了 。 我 們 等 了 一 會 ， 飯 菜 也 準 備 好 了 ， 便 在 山 腰 上 的 一 處 草 坪 上 席 地 用 餐 ， 飯 、 菜 各 一 鍋 。 飯 是 馬 幫 自 家 種 的 米 ， 而 菜 呢 ， 白 菜 、 野 菌 、 豆 腐 、 茄 子 、 粉 皮 等 普 通 材 料 煮 了 一 大 鍋 ， 味 道 卻 是 出 奇 地 新 鮮 。 吃 飯 時 馬 幫 大 叔 經 常 為 我 們 添 那 自 己 釀 的 白 酒 ， 盛 情 難 卻 ， 唯 有 硬 著 頭 皮 喝 了 幾 口 。 也 可 能 是 酒 精 的 關 係 ， 兩 杯 落 肚 ， 馬 幫 大 叔 便 歌 興 大 發 ， 不 斷 高 唱 革 命 老 歌 ， 引 發 了 那 些 「 生 在 新 中 國 ， 長 在 紅 旗 下 」 的 遊 客 的 共 鳴 ， 紛 紛 高 歌 和 應 ， 一 時 之 間 整 個 草 原 都 充 滿 了 革 命 激 情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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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草原上的木房子炊煙處處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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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馬幫大哥們忙著做飯 |
我 們 穿 起 馬 幫 準 備 的 雨 衣 後 繼 續 行 程 ， 走 了 不 久 便 開 始 下 山 了 ， 馬 兒 踏 著 濕 滑 的 山 路 ， 而 且 要 下 坡 ， 雖 然 馬 兒 已 經 步 步 為 營 ， 但 有 時 亦 不 免 馬 失 前 蹄 ， 幸 好 每 次 都 化 險 為 夷 。 縱 使 不 慎 墮 馬 也 不 至 粉 身 碎 骨 ， 但 雨 天 的 山 徑 既 濕 且 滑 ， 爛 泥 、 碎 石 、 馬 屎 共 冶 一 爐 ， 跌 在 地 上 始 終 是 不 堪 切 想 的 。
走 了 大 半 個 小 時 ， 終 於 下 了 山 ， 到 了 山 腳 ， 路 旁 是 片 片 黃 綠 交 集 的 玉 米 田 ， 偶 爾 經 過 一 片 向 日 葵 田 ， 可 惜 那 大 如 臉 盆 的 花 朵 都 是 垂 頭 喪 氣 的 。 再 行 了 半 個 小 時 ， 便 到 了 廣 褒 的 拉 市 海 。 我 們 上 了 狹 長 的 鐵 皮 船 ， 馬 幫 大 叔 便 把 船 往 湖 裡 撐 。 也 許 大 叔 剛 才 的 酒 意 還 未 消 散 ， 竟 然 一 邊 撐 船 ， 一 邊 故 意 搖 動 船 身 ， 把 船 弄 得 左 搖 右 擺 ， 像 快 要 翻 艇 的， 大 叔 卻 一 臉 得 意 ， 又 再 忍 不 住 要 高 歌 一 番 了 。
拉 市 海 被 翠 綠 的 群 巒 環 抱 ， 平 靜 清 澈 的 湖 面 長 滿 了 青 綠 的 水 草 ， 點 點 白 色 的 水 中 花 在 湖 面 上 盛 放 著 。 小 艇 在 這 水 上 的 草 原 滑 行 而 過 ， 「 無 風 水 面 琉 璃 滑 ， 不 覺 船 移 」 ， 若 非 頑 皮 的 馬 幫 大 叔 在 猛 然 搖 弄 著 小 船 ， 如 能 恬 然 泛 舟 湖 上 ， 也 真 有 點 詩 意 。 湖 上 有 條 賣 烤 魚 的 小 艇 ， 魚 都 是 在 拉 市 海 捉 的 小 魚 ， 每 條 都 只 長 寸 餘 ， 四 川 情 侶 買 了 一 堆 ， 我 們 也 嚐 了 幾 口 ， 味 道 香 脆 可 口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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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騎馬下山，穿過片片田野，往拉市海走去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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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上山下海，在拉市海乘船遊湖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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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湖上綠草如茵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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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清澈的水中開滿了白色的水中花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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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頑皮的大叔把小船弄得左搖右擺 |
吃 完 烤 魚 後 馬 幫 大 叔 便 唱 著 歌 兒 划 著 小 艇 回 去 ， 到 了 岸 上 便 又 騎 馬 返 回 馬 棚 ， 之 後 再 乘 麵 包 車 回 麗 江 ， 回 到 古 城 已 是 下 午 五 時 ， 不 知 不 覺 竟 然 玩 了 一 整 天 。 七 仙 湖 和 拉 市 海 的 景 色 不 算 特 別 壯 麗 ， 不 過 能 夠 休 休 閒 閒 山 上 騎 馬 ， 郊 外 野 餐 ， 泛 舟 湖 上 ， 也 是 不 錯 的 體 驗 ， 反 正 陰 雨 下 的 麗 江 就 需 要 這 份 閒 情 。
回 到 古 城 ， 便 在 縱 橫 交 錯 的 窄 巷 中 閒 逛 ， 在 毛 毛 細 雨 中 再 次 感 受 古 城 外 圍 民 宅 的 風 韻 ， 然 而 古 城 中 那 些 真 正 的 民 居 好 像 已 經 所 餘 無 幾 了 ， 偶 然 遇 見 一 位 在 河 邊 洗 菜 的 婆 婆 ， 一 身 傳 統 的 納 西 服 飾 ， 此 情 此 景 ， 恐 怕 日 後 也 會 成 為 絕 響 了 。 雨 越 來 越 大 ， 最 後 我 們 索 性 隨 便 走 進 一 間 小 餐 館 吃 晚 飯 ， 這 裡 沒 有 古 城 中 心 那 樣 煩 雜 嘈 吵 ， 遊 人 也 不 多 ， 我 們 在 沙 沙 雨 聲 中 吃 了 沙 鍋 米 線 、 麗 江 粑 粑 和 炒 青 筍 ， 味 道 也 可 以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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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回到麗江古城，在窄巷中找尋雨中的冷清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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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禁不住的滿園春色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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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婦人在河邊清菜，那管外面的變遷 |
飯 後 雨 停 了 ， 麗 江 也 在 暮 色 之 中 亮 起 了 通 明 的 燈 火 。 我 們 去 了 東 巴 宮 ， 打 算 看 看 那 些 東 巴 文 族 歌 舞 ， 誰 不 知 最 便 宜 的 門 票 也 要 一 百 二 十 元 ， 超 貴 ， 對 面 的 納 西 古 樂 呢 ， 也 是 相 同 的 價 錢 ， 只 有 無 奈 離 去 。 回 到 客 棧 ， 老 闆 娘 和 服 務 員 姑 娘 正 在 庭 園 裡 吃 餃 子 ， 見 到 我 們 回 來 ， 便 熱 情 地 叫 我 們 一 同 品 嚐 ， 令 人 有 點 兒 受 寵 若 驚 。 吃 過 了 美 味 的 餃 子 後 我 向 老 闆 詢 問 找 包 車 去 中 虎 跳 峽 和 中 甸 的 事 情 ， 講 了 一 輪 ， 得 到 的 答 案 是 沒 有 這 種 路 線 的 包 車 ， 最 後 我 們 只 有 打 消 明 天 去 中 虎 跳 的 念 頭 ， 索 性 直 接 去 中 甸 好 了 ， 反 正 下 雨 天 在 險 要 的 中 虎 跳 步 行 也 不 太 安 全 。
這 晚 是 在 麗 江 的 最 後 一 夜 ， 我 們 把 握 時 間 ， 往 古 城 的 後 山 走 去 ， 街 上 的 店 舖 燈 光 璀 璨 ， 遊 人 如 鯽 ， 直 至 走 到 半 山 腰 才 感 受 到 黑 夜 應 有 的 寧 靜 。 我 憑 模 糊 的 記 憶 往 黃 山 公 園 走 去 ， 那 裡 原 本 是 個 能 夠 俯 瞰 古 城 的 平 台 ， 到 了 之 後 才 驚 覺 這 裡 如 今 已 被 改 建 成 為 一 個 茶 寮 ， 要 看 風 景 便 得 花 上 十 元 八 塊 了 。 離 開 時 我 們 遇 到 三 個 香 港 女 仔 ， 她 們 驚 驚 青 青 的 說 周 圍 又 靜 又 暗 ， 有 點 嚇 人 。 我 以 為 寧 靜 幽 暗 才 是 古 城 應 有 的 氣 氛 ， 但 她 們 大 概 會 更 喜 愛 山 下 囂 鬧 如 晝 的 古 城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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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川流不息的，是河水，是時光，還有那年的感覺 |
停 下 腳 步 ， 在 半 山 某 處 俯 瞰 古 城 的 夜 色 ， 如 今 古 城 的 燈 火 比 以 前 更 璀 璨 奪 目 ， 甚 至 連 新 城 也 顯 得 暗 淡 無 光 。 面 對 著 耀 目 的 麗 江 ， 我 的 心 情 卻 有 點 兒 落 寞 ， 久 別 的 麗 江 會 越 來 越 繁 華 ， 而 當 年 對 麗 江 的 感 覺 ， 也 只 會 越 見 依 稀 ， 越 走 越 遠 了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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