川山蜀水。缺氧的代價

Day 5   黃龍.松潘古城

晚 上 的 松 潘 特 別 冷 , 昨 晚 睡 覺 時 也 給 凍 醒 了 , 最 怕 的 是 患 上 感 冒 , 因 為 在 高 原 地 方 感 冒 的 後 果 可 以 非 常 嚴 重 。 早 上 醒 來 , 便 到 旅 館 對 面 的 店 舖 吃 早 餐 , 之 後 昨 天 那 個 青 年 的 士 司 機 便 準 時 來 接 我 們 , 七 時 半 出 發 直 向 黃 龍 駛 去 。

之 前 兩 天 都 是 晴 天 , 滿 以 為 今 天 的 天 氣 也 不 會 太 差 , 可 是 事 與 願 違 , 天 空 都 蓋 滿 了 厚 雲 。 不 久 便 到 了 川 主 寺 , 司 機 說 往 黃 龍 要 翻 過 海 拔 四 千 多 米 的 高 山 , 建 議 我 買 一 支 氧 氣 , 根 據 我 的 經 驗 , 翻 四 千 多 米 的 高 山 不 是 問 題 , 但 在 黃 龍 要 徒 步 走 五 公 里 的 登 山 路 , 加 上 昨 晚 非 常 冷 , 還 未 知 身 體 有 沒 有 毛 病 , 還 是 買 一 支 有 備 無 患 。

過 了 川 主 寺 , 可 看 見 遠 方 一 個 山 崗 上 的 紅 軍 紀 念 碑 , 司 機 說 當 年 紅 軍 翻 雪 山 時 死 了 很 多 人 , 所 以 在 此 立 碑 紀 念 。 車 行 不 久 便 開 始 上 山 了 , 在 山 上 一 路 都 迷 霧 縈 繞 , 四 周 一 片 白 茫 茫 , 只 見 煙 霧 飛 升 , 彷 如 騰 雲 駕 霧 。 在 山 腰 時 路 旁 都 是 松 林 , 海 拔 越 高 , 樹 木 越 少 , 再 往 高 走 , 就 變 成 草 叢 , 到 了 山 頂 便 只 有 一 片 光 禿 禿 的 沙 石 。 過 了 丫 口 , 便 是 下 山 路 , 此 時 依 然 是 濃 霧 迷 離 , 聽 說 在 前 往 黃 龍 途 中 可 以 見 到 岷 山 的 主 峰 雪 寶 頂 , 但 此 時 山 上 濃 霧 大 作 , 可 謂 伸 手 不 見 五 指 , 甚 麼 風 景 也 看 不 到 , 真 的 失 望 至 極。

一 小 時 車 程 後 便 到 了 黃 龍 , 去 售 票 處 買 了 學 生 票 , 也 要 一 百 五 十 元 , 超 貴 。 此 時 的 黃 龍 冷 冷 清 清 的 , 沒 有 甚 麼 人 , 那 些 景 區 的 員 工 才 剛 剛 開 始 出 發 上 山 值 班 , 但 在 入 口 處 已 經 聚 集 了 不 少 抬 滑 竿 的 師 傅 。 這 種 滑 竿 即 是 我 所 說 的 山 兜 , 是 一 張 固 定 在 左 右 兩 條 長 竹 竿 的 椅 子 , 由 前 後 兩 人 如 抬 轎 般 抬 上 山 。 沿 棧 道 行 五 分 鐘 , 便 到 了 第 一 個 景 點 : 迎 賓 彩 池 。 整 個 山 頭 都 是 層 層 疊 疊 的 鈣 華 池 , 池 水 碧 綠 , 如 梯 田 一 樣 , 這 時 的 黃 龍 出 奇 地 寧 靜 , 遊 人 不 多 , 可 以 駐 足 慢 慢 仔 細 欣 賞 。

在黃龍最先影入眼簾的迎賓彩池
迎賓彩池色彩奪目

再 往 上 走 , 便 是 「 飛 瀑 流 輝 」 , 一 條 條 如 絲 帶 般 的 水 柱 從 山 崖 上 飛 濺 而 下 , 再 在 瀑 布 下 的 褐 黃 色 的 鈣 華 灘 上 流 淌 。 接 著 便 是 另 一 景 點 「 金 沙 鋪 地 」 , 這 裡 的 山 勢 比 較 平 緩 , 棕 黃 色 的 鈣 華 灘 覆 蓋 了 整 個 山 頭 , 流 水 在 灘 上 涓 涓 而 過 , 可 能 因 為 水 流 不 多 , 以 至 缺 少 了 一 點 氣 勢 。 不 經 不 覺 走 了 個 多 小 時 , 之 後 來 到 了 爭 艷 彩 池 、 明 鏡 倒 映 等 景 點 , 全 都 是 順 著 山 勢 層 層 疊 疊 的 鈣 華 池 , 但 池 水 比 之 前 的 迎 賓 彩 池 更 碧 綠 鮮 明 , 一 點 也 不 遜 色 , 只 可 惜 天 不 做 美 , 黃 龍 的 天 色 陰 陰 沉 沉 的 , 假 如 有 陽 光 的 透 射 , 池 水 必 定 更 加 鮮 明 多 變 。

往 後 的 棧 道 都 是 在 樹 叢 中 穿 行 , 路 旁 沒 有 甚 麼 風 景 可 言 , 到 了 此 時 , 我 已 走 得 氣 喘 如 牛 , 可 能 昨 晚 真 的 受 了 些 風 寒 , 加 上 這 天 黃 龍 天 色 既 陰 且 冷 , 身 體 有 點 兒 不 適 , 走 得 有 點 辛 苦 , 那 些 抬 滑 竿 的 師 傅 走 得 比 我 還 快 。 走 了 半 個 小 時 , 到 了 黃 龍 中 寺 , 還 以 為 到 真 的 黃 龍 寺 , 叫 人 空 歡 喜 一 場 , 這 座 黃 龍 寺 中 外 貌 有 些 藏 族 特 色 , 但 內 裡 供 奉 的 卻 是 道 教 的 神 仙 , 真 是 不 輪 不 類 。 繼 續 往 山 上 走 去 , 再 過 十 多 分 鐘 , 終 於 到 了 真 正 的 黃 龍 寺 , 這 座 黃 龍 寺 供 奉 的 是 大 禹 治 水 的 大 禹 , 不 過 我 從 未 聽 說 過 大 禹 走 到 了 四 川 的 黃 龍 藏 區 去 治 水 , 真 的 有 點 不 倫 不 類 , 說 不 定 又 是 那 些 專 騙 遊 客 高 價 上 香 的 謀 人 寺 。

飛瀑流輝如絲似緞的流水
飛瀑流輝是個鈣化了的瀑布
金沙鋪地缺少流水,亦缺少了氣勢
鈣華池與樹木互惠互生
爭艷彩池的池水果然鮮艷

黃 龍 寺 沒 有 看 頭 , 吸 引 人 的 是 寺 後 的 五 彩 池 。 五 彩 池 的 顏 色 綠 中 帶 藍 , 藍 中 帶 褐 , 褐 中 又 帶 黃 , 斑 斕 多 變 , 鈣 華 池 如 花 瓣 一 樣 互 相 交 疊 , 果 然 是 黃 龍 裡 最 引 人 入 勝 的 景 點 。 來 到 了 五 彩 池 , 便 不 能 不 驚 嘆 水 的 神 奇 , 水 這 物 質 明 明 就 是 透 明 無 色 的 , 但 在 池 中 卻 又 能 幻 化 出 鮮 艷 的 色 彩 , 莫 非 真 如 佛 家 所 云 : 「 色 即 是 空 , 空 即 是 色 」 ? 在 山 上 的 涼 亭 休 息 了 一 會 , 便 沿 棧 道 落 山 回 去 , 只 恨 黃 龍 的 天 氣 變 幻 莫 測 , 在 山 頂 不 但 天 色 陰 暗 , 還 下 起 毛 毛 細 雨 , 又 濕 又 冷 , 實 在 掃 興 。

此 時 接 近 中 午 , 上 山 遊 覽 的 遊 客 越 來 越 多 , 沿 途 都 可 見 乘 滑 竿 上 山 的 遊 客 , 我 一 個 人 徒 步 上 山 也 如 斯 辛 苦 , 更 何 況 那 些 抬 滑 竿 的 師 傅 呢 , 真 的 是 生 活 艱 難 呀 。 除 了 抬 滑 竿 的 , 還 有 很 多 負 責 抬 建 築 材 料 上 山 的 工 人 , 有 遊 客 看 見 一 個 五 十 多 歲 的 老 師 傅 背 著 一 大 綑 木 柱 上 山 , 於 心 不 忍 , 便 給 了 些 小 費 予 老 師 傅 作 鼓 勵 。 下 山 容 易 上 山 難 , 走 了 半 個 多 小 時 回 到 景 區 入 口 , 一 來 一 回 剛 好 花 了 四 小 時 遊 覽 。

色彩斑爛的鈣華池
不輪不類的黃龍中寺
供奉大禹治水的黃龍寺
五彩池是黃龍最引人入勝的景點
色彩多變的五彩池
沿下山的棧道也可以欣賞彩池的景色

與 司 機 會 合 後 便 回 去 松 潘 , 車 沿 剛 才 的 公 路 駛 去 , 山 上 依 然 被 大 霧 籠 罩 , 一 路 上 全 都 是 往 黃 龍 的 旅 遊 大 巴 , 一 輛 接 一 輛 , 與 早 上 來 黃 龍 時 冷 清 的 情 況 剛 好 相 反 。 山 路 崎 嶇 、 狹 窄 、 多 彎 , 沿 途 一 輛 輛 旅 遊 大 巴 高 速 迎 面 駛 過 , 有 時 也 很 驚 險 。 司 機 說 那 些 都 是 從 九 寨 溝 趕 過 來 的 遊 客 , 我 們 早 上 去 便 是 選 對 了 時 間 , 如 果 在 此 時 才 去 黃 龍 肯 定 會 非 常 擠 迫 。

回 到 松 潘 已 是 下 午 一 時 半 , 每 天 去 汶 川 或 映 秀 的 唯 一 一 班 車 已 在 早 上 開 走 了 , 我 們 只 有 無 奈 被 迫 在 松 潘 滯 留 多 一 天 。 回 到 旅 館 , 老 闆 說 松 潘 是 個 偏 遠 的 山 區 , 下 午 都 沒 有 去 汶 川 或 映 秀 , 沒 辦 法 , 唯 有 延 遲 前 往 四 姑 娘 山 了 。 可 能 昨 晚 真 的 受 了 風 寒 , 上 黃 龍 時 好 像 有 點 高 原 反 應 , 身 體 有 點 不 適 , 於 是 索 性 在 旅 館 休 息 , 一 睡 就 是 一 個 下 午 。

傍 晚 時 我 去 了 客 運 站 買 明 天 的 車 票 , 之 後 便 走 到 松 潘 古 城 外 圍 , 看 見 工 人 在 復 修 城 牆 和 城 樓 , 一 道 殘 破 的 古 城 牆 一 直 沿 山 脊 蜿 蜒 而 建 , 連 接 山 頂 上 的 城 樓 。 要 在 山 頂 修 建 一 座 城 樓 實 在 是 一 項 巨 大 的 工 程 , 這 亦 反 映 了 松 潘 古 城 在 歷 史 上 的 重 要 性 。 松 潘 古 名 松 州 , 設 立 於 唐 初 , 唐 太 宗 貞 觀 年 間 , 吐 蕃 贊 普 松 贊 干 布 要 求 與 唐 朝 聯 婚 被 唐 太 宗 拒 絕 , 於 是 起 兵 二 十 萬 進 攻 松 州 。 戰 事 之 初 吐 蕃 軍 在 甲 蕃 古 城 ( 即 來 往 九 寨 溝 路 經 的 那 個 新 建 人 工 藏 寨 的 原 址 ) 附 近 打 了 幾 場 勝 仗 , 隨 後 唐 太 宗 於 河 西 走 廊 急 調 五 萬 鐵 騎 直 撲 松 州 , 於 松 州 城 郊 大 戰 , 最 終 擊 潰 了 吐 蕃 軍 隊 。 其 後 松 贊 干 布 再 次 與 唐 朝 求 婚 議 和 , 唐 太 宗 答 應 , 於 是 便 有 了 文 成 公 主 和 親 吐 蕃 的 千 古 佳 話 。 之 後 松 州 更 開 放 予 吐 蕃 、 回 鶻 、 吐 谷 渾 、 黨 項 、 羌 族 等 民 族 作 「 茶 馬 互 市 」 , 現 在 松 潘 住 了 不 少 回 民 , 或 許 與 此 有 關 。

松潘紀念文成公主遠嫁吐蕃的雕塑
修復好的松潘古城樓,背後山頂亦建有城樓
依山脊而建的古城牆依稀可見,直通往山頂的城樓
破毀不堪的古城樓

至 明 洪 武 年 間 , 松 州 改 置 松 潘 衛 , 於 原 有 的 土 城 基 礎 上 擴 建 城 牆 , 之 後 更 修 建 外 城 , 城 牆 隨 地 勢 起 伏 , 更 修 建 至 附 近 的 山 嶺 。 古 城 原 有 七 道 城 門 , 現 存 四 道 , 近 年 當 地 政 府 又 重 建 了 另 外 三 道 城 門 , 又 積 極 復 修 古 城 牆 , 以 重 振 惜 日 松 州 的 風 彩 。 親 身 所 見 , 專 誠 來 松 潘 旅 遊 的 遊 客 不 多 , 大 多 數 的 遊 客 都 是 從 成 都 乘 車 往 九 寨 溝 途 中 路 經 此 地 , 匆 匆 下 車 拍 幾 張 照 片 便 又 上 車 離 開 。 我 覺 得 松 潘 古 城 有 深 厚 的 文 化 背 景 , 風 貌 古 樸 , 實 在 比 章 扎 鎮 、 川 主 寺 , 和 甲 蕃 古 城 那 些 賓 館 城 鎮 和 假 藏 寨 有 特 色 得 多 , 假 如 當 地 政 府 能 夠 保 護 和 修 復 古 蹟 古 物 , 循 文 化 歷 史 遊 旅 的 模 式 發 展 , 說 不 定 可 以 成 為 九 寨 溝 和 黃 龍 的 旅 遊 中 心 。 但 如 果 把 松 潘 古 城 發 展 成 如 章 扎 和 川 主 寺 般 的 賓 館 城 鎮 , 那 便 不 堪 設 想 了 。

看 過 了 古 城 牆 的 真 貌 , 便 閒 逛 著 回 去 , 此 時 正 值 放 學 時 間 , 街 上 都 是 回 家 的 學 生 , 也 有 家 長 在 學 校 門 前 等 候 接 子 女 放 學 , 一 時 間 使 這 座 小 城 的 街 道 變 得 熙 來 攘 往 。 不 經 不 覺 又 經 已 入 夜 , 在 超 級 市 場 買 了 些 糧 水 之 後 便 返 回 旅 館 , 電 視 正 在 播 放 星 戰 前 傳 , 我 看 了 一 會 便 休 息 了 。 黃 龍 真 叫 人 又 愛 又 恨 , 大 好 的 風 景 卻 要 收 藏 在 深 山 之 中 , 那 段 登 山 的 棧 道 真 苦 了 不 少 遊 客 , 亦 害 得 我 走 得 頭 昏 腦 脹 , 看 來 要 欣 賞 黃 龍 的 風 光 就 得 負 出 缺 氧 的 代 價 了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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