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笑高棉。淡淡的哀愁

Day 8   暹粒.金邊.罪惡館.俄羅斯市場

我 在 寧 靜 的 清 晨 走 到 旅 館 的 露 台 , 看 著 初 升 的 旭 日 的 曙 光 在 四 周 的 棕 櫚 樹 叢 中 透 射 出 來 , 我 要 在 離 開 前 的 一 刻 留 住 吳 哥 最 後 的 朝 陽 。 差 不 多 七 時 , 巴 士 公 司 的 接 駁 客 車 準 時 地 來 到 旅 館 , 然 而 暉 暉 因 為 早 前 外 出 探 朋 友 , 還 未 回 來 , 我 們 都 焦 急 萬 分 , 幸 而 在 最 後 關 頭 索 柏 駕 著 摩 托 車 把 暉 暉 送 回 來 了 , 在 旅 館 旁 等 待 的 金 歷 也 給 暉 暉 送 上 了 一 份 禮 物 。 別 過 了 索 柏 和 金 歷 後 , 我 懷 著 不 捨 的 心 情 登 上 客 車 , 前 往 那 個 位 於 暹 粒 東 面 市 郊 的 長 途 巴 士 站 。

走到旅館露台留往吳哥最後的晨光

那 個 巴 士 站 其 實 是 一 片 泊 滿 巴 士 的 空 地 , 巴 士 公 司 的 職 員 幫 我 們 登 記 了 行 李 , 這 巴 士 比 上 次 我 們 從 金 邊 來 暹 粒 的 巴 士 舒 適 。 汽 車 準 時 在 七 時 半 開 行 , 車 上 的 職 員 也 派 發 了 早 餐 , 是 個 鬆 餅 和 豬 肉 批 , 味 道 也 不 錯 。 汽 車 沿 著 六 號 公 路 行 駛 , 路 旁 都 是 一 片 綠 , 嫩 綠 的 稻 田 和 翠 綠 的 樹 林 。 車 上 的 職 員 不 時 會 用 他 那 把 溫 柔 的 聲 線 向 乘 客 介 紹 沿 途 的 風 景 , 例 如 吳 哥 時 期 的 古 橋 、 佛 塔 遺 跡 、 以 及 赤 柬 時 期 的 殺 人 場 , 不 過 他 所 介 紹 的 地 方 離 馬 路 都 有 一 大 段 距 離 , 在 車 上 是 看 不 到 的 。

數 小 時 之 後 巴 士 在 磅 通 (Kampong Thom) 的 一 個 市 集 停 車 休 息 , 市 集 附 近 有 很 多 平 房 , 而 市 集 由 眾 多 的 攤 檔 組 成 , 這 個 市 鎮 在 以 農 地 效 野 為 主 的 柬 埔 寨 , 也 許 是 個 大 城 鎮 了 。 在 這 裡 休 息 半 小 時 後 便 又 繼 續 行 程 , 汽 車 又 在 綠 色 的 大 地 上 奔 馳 , 在 中 午 過 後 我 們 再 次 回 到 金 邊 。 將 到 達 金 邊 時 , 巴 士 的 職 員 又 用 他 那 把 溫 柔 的 聲 音 介 紹 金 邊 名 字 的 由 來 , 相 傳 很 久 之 前 一 位 叫 阿 邊 的 婆 婆 在 湄 公 河 畔 發 現 了 數 尊 載 浮 載 沉 的 佛 像 , 她 把 佛 像 清 洗 乾 淨 後 供 奉 在 一 座 小 山 丘 上 , 並 且 在 山 上 建 了 一 座 廟 , 後 人 為 了 紀 念 這 位 虔 誠 的 邊 婆 婆 , 便 把 這 座 山 丘 稱 為 邊 婆 婆 山 , 中 文 譯 作 金 邊 , 柬 埔 寨 語 是 Phnom Penh , Phnom 是 山 的 意 思 , 而 Penh 就 是 邊 婆 婆 的 名 字 。 而 這 座 邊 婆 婆 在 山 上 蓋 建 的 寺 廟 便 是 如 今 的 普 龍 寺 (Wat Phnom) 。

暹粒的巴士站其實是片空地
磅通的市集很熱鬧
回金邊的路上都是似曾相識的田野

巴 士 終 於 到 了 金 邊 , 那 巴 士 站 原 來 就 在 我 們 初 到 金 邊 時 入 住 的 河 畔 旅 館 旁 邊 。 因 為 我 們 之 前 預 訂 了 酒 店 , 所 以 一 下 車 便 有 酒 店 的 客 車 來 接 送 。 不 一 會 我 們 便 到 了 位 於 中 央 市 場 (Psah Thmei) 附 近 的 低 檔 酒 店 , 登 記 過 後 便 回 房 安 頓 , 但 到 了 房 間 才 發 覺 有 職 員 在 匆 忙 整 理 房 間 , 這 間 酒 店 的 房 間 佈 局 很 怪 , 而 且 走 廊 有 陣 鹹 酸 菜 的 味 道 , 古 古 怪 怪 的 。 待 職 員 整 理 好 房 間 , 放 好 了 行 李 , 便 與 朋 友 一 起 外 出 吃 午 飯 。

在 酒 店 附 近 有 條 中 國 餐 館 街 , 我 們 隨 便 的 去 了 一 間 地 道 餐 館 吃 飯 , 餐 館 的 老 闆 是 華 人 , 那 些 柬 埔 寨 女 侍 應 穿 著 紅 色 的 旗 袍 , 有 點 兒 不 倫 不 類 。 我 們 叫 了 刀 削 麵 、 餃 子 和 炒 菜 等 , 真 料 不 到 在 柬 埔 寨 也 可 以 吃 到 刀 削 麵 。 飯 後 我 們 打 算 去 罪 惡 館 和 俄 羅 斯 市 場 , 於 是 便 向 老 闆 請 教 , 那 老 闆 非 常 熱 心 , 還 幫 我 們 找 來 了 一 個 包 車 司 機 。

我 們 乘 車 往 罪 惡 館 去 , 汽 車 離 開 了 大 路 之 後 便 往 小 巷 裡 鑽 , 這 些 小 巷 又 窄 又 複 雜 , 路 旁 都 是 密 密 麻 麻 的 平 房 , 入 了 去 便 不 知 身 在 何 方 。 不 多 久 司 機 在 一 條 窄 巷 中 停 車 , 說 到 了 , 我 台 頭 四 處 張 望 , 才 看 見 一 個 殘 殘 舊 舊 寫 著 Toul Sleng Museum 的 招 牌 , 想 不 到 大 名 鼎 鼎 的 罪 惡 館 就 在 一 條 平 凡 市 井 的 窄 巷 之 中 。 買 了 票 便 入 內 參 觀 , 這 裡 原 本 是 一 所 學 校 , 長 滿 青 草 的 操 場 旁 是 幾 幢 三 層 高 的 建 築 物 , 這 裡 遊 人 不 多 , 寧 靜 平 和 , 午 後 的 陽 光 把 一 切 照 得 分 明 , 單 憑 外 表 根 本 看 不 出 這 裡 所 曾 經 發 生 過 的 令 人 毛 骨 悚 然 的 罪 惡 。

我 走 進 了 一 所 建 築 物 , 這 裡 原 本 是 個 班 房 , 卻 被 赤 柬 改 裝 成 一 個 又 一 個 的 拷 問 室 , 內 裡 空 空 如 也 , 中 央 放 了 一 張 銹 跡 斑 斑 的 鐵 床 和 一 兩 串 手 銬 腳 鐐 鐵 枝 等 刑 具 。 房 間 一 角 放 了 一 張 展 示 了 當 時 躺 在 床 上 血 肉 模 糊 的 受 害 者 的 黑 白 照 片 , 四 周 寂 然 無 聲 , 陽 光 透 過 鐵 窗 的 欄 柵 默 然 地 曬 在 滿 是 灰 塵 的 地 上 。 另 外 的 房 間 的 展 板 上 密 密 麻 麻 的 舖 滿 了 無 數 受 害 者 的 檔 案 照 片 , 受 害 人 包 括 男 女 老 少 , 甚 至 是 兒 童 , 當 中 的 面 孔 有 些 驚 惶 , 有 些 憂 愁 , 有 些 苦 笑 , 更 多 的 是 目 無 表 情 , 所 有 受 害 人 都 是 被 纏 綁 著 強 迫 拍 攝 的 。

罪惡館位於並不顯眼的小巷裡
本來充滿歡笑聲的學校變成了人間煉獄

在 另 一 層 的 課 室 , 陰 陰 沉 沉 的 , 內 裡 用 木 板 和 紅 磚 間 隔 成 無 數 狹 窄 的 囚 室 , 有 如 迷 宮 一 樣 。 囚 室 內 空 無 一 物 , 氣 氛 卻 深 沉 而 詭 秘 。 我 走 到 一 間 開 陽 的 房 間 , 牆 上 展 出 了 一 些 受 害 人 的 親 友 對 受 害 人 的 記 述 和 回 憶 , 字 裡 行 間 沒 有 強 烈 的 悲 憤 , 只 有 淡 淡 的 哀 愁 。 以 前 有 人 說 過 赤 柬 統 治 後 期 , 很 多 柬 埔 寨 人 被 殺 害 卻 沒 有 反 抗 , 親 友 失 蹤 遇 害 也 沒 有 悲 慟 , 當 惶 恐 變 成 麻 木 , 對 於 一 切 不 幸 也 再 沒 有 感 覺 , 人 性 悲 哀 莫 過 於 此 。

被改作囚室的班房
在 空 蕩 蕩 的 房 間 裡 , 氣 氛 好 像 凝 住 了 一 樣 , 每 個 參 觀 的 遊 人 都 不 自 禁 地 摒 息 了 呼 吸 , 面 前 沒 有 血 淋 淋 的 場 面 , 令 人 不 安 的 是 徘 徊 在 同 一 個 空 間 裡 的 那 段 令 人 毛 骨 悚 然 的 歷 史 。

「 大 家 快 些 來 這 裡 , 這 個 展 館 是 最 精 彩 的 ! 」 一 把 刺 耳 的 國 語 聲 音 打 破 了 四 周 的 沉 靜 , 一 班 講 國 語 的 旅 行 團 浩 浩 蕩 蕩 的 步 進 了 展 覽 館 , 那 個 女 導 遊 對 著 館 內 展 出 的 各 式 殘 酷 的 刑 具 滔 滔 不 絕 , 繪 影 繪 聲 地 講 述 刑 具 的 使 用 方 法 和 受 迫 人 怎 樣 被 電 擊 、 毒 打 、 火 燒 、 浸 水 等 酷 刑 折 磨 。 那 女 導 遊 講 得 眉 飛 色 舞 , 興 高 采 烈 , 把 各 種 殘 酷 的 折 磨 當 作 娛 樂 一 樣 。 我 感 到 極 之 反 感 , 便 快 步 離 開 了 房 間 。 步 出 操 場 , 一 切 又 回 復 平 靜 , 綠 草 依 然 如 茵 , 陽 光 依 然 燦 爛 , 過 去 發 生 的 一 切 , 又 好 像 都 隨 時 間 默 默 消 逝 了 。

拷問室只剩下銹跡斑斑的鐵床
人間悲哀,花兒可知否?
空房冷冰冰,卻滲出無盡沉重

六 十 年 代 的 柬 埔 寨 可 算 是 魚 米 之 鄉 , 亦 是 當 時 中 南 半 島 較 為 富 庶 的 國 家 , 每 年 也 有 大 量 的 大 米 出 口 至 香 港 。 當 時 正 值 冷 戰 時 期 , 美 國 正 與 北 越 交 戰 , 當 時 的 柬 埔 寨 國 王 西 哈 努 克 (Sihanouk) 實 行 親 北 京 和 北 越 的 外 交 政 策 , 因 而 得 罪 了 美 國 。 美 國 總 統 尼 遜 (Nixon) 於 一 九 七 零 年 策 動 柬 埔 寨 的 龍 諾 將 軍 (Lon Nol) 推 翻 西 哈 努 克 政 府 , 西 哈 努 克 流 亡 北 京 , 美 國 亦 乘 機 入 侵 柬 埔 寨 , 對 柬 埔 寨 實 行 大 規 模 轟 炸 。 原 本 美 國 打 算 消 滅 柬 埔 寨 國 內 的 共 黨 勢 力 , 但 美 國 的 入 侵 和 朗 諾 將 軍 不 得 民 心 , 反 而 使 由 波 爾 布 特 (Pol Po) 帶 領 的 柬 埔 寨 共 黨 組 織 ─ ─ 紅 色 高 棉 (Khmaey Krahom , 簡 稱 赤 柬) 有 機 可 乘 , 赤 柬 得 到 柬 埔 寨 農 民 的 廣 泛 支 持 , 流 亡 北 京 的 西 哈 努 克 也 支 持 波 爾 布 特 對 抗 龍 諾 政 權 , 加 上 中 國 和 北 越 的 援 助 , 赤 柬 的 勢 力 日 益 壯 大 。

一 九 七 五 年 赤 柬 攻 入 金 邊 , 龍 諾 政 府 倒 台 , 赤 柬 成 功 取 得 政 權 卻 未 能 為 柬 埔 寨 帶 來 和 平 的 曙 光 , 反 而 拉 開 了 柬 埔 寨 近 代 史 上 最 悲 慘 的 一 頁 。 赤 柬 上 台 後 , 便 立 即 實 行 了 瘋 狂 的 極 左 路 線 和 恐 怖 統 治 , 波 爾 布 特 為 了 建 立 一 個 無 分 階 級 的 共 產 主 義 社 會 , 強 迫 城 市 人 口 全 部 遷 往 農 村 。 隨 後 又 實 行 全 國 大 清 洗 , 要 把 所 有 知 識 份 子 、 前 政 府 工 務 員 、 僧 侶 和 信 徒 、 反 對 者 、 甚 至 戴 眼 鏡 說 外 語 等 被 認 為 有 西 方 思 維 的 人 都 加 以 殺 害 。

赤 柬 把 金 邊 這 間 Tuol Svay Prey 中 學 改 建 成 集 中 營 , 並 改 名 為 廿 一 號 監 獄 (Security Prison 21, 簡稱 S-21) , 在 赤 柬 統 治 的 三 年 八 個 月 期 間 , 據 估 計 有 超 過 一 萬 五 千 人 在 全 國 各 地 被 送 至 S-21 囚 禁 , 受 害 人 多 數 是 被 赤 柬 懷 疑 是 叛 國 或 不 忠 的 黨 員 或 士 兵 及 他 們 的 家 人 。 受 害 人 在 S-21 被 各 種 酷 刑 拷 問 , 最 後 都 會 被 帶 往 金 邊 以 南 十 五 公 里 的 殺 人 場 (Choeung Ek) 處 決 。 直 至 赤 柬 撤 出 金 邊 , 在 S-21 所 囚 禁 的 一 萬 五 千 多 人 當 中 就 只 有 七 名 幸 存 者 。

波 爾 布 特 的 恐 怖 統 治 和 迫 害 黨 友 的 政 策 引 起 了 黨 內 某 些 高 層 的 不 滿 , 身 為 赤 柬 高 層 的 洪 森 (Hun Sen) 和 韓 桑 林 (Heng Samrin) 於 是 投 向 了 越 南 。 一 九 七 八 年 尾 , 已 經 統 一 了 的 越 南 在 蘇 聯 的 支 持 下 以 赤 柬 屠 殺 越 南 僑 民 為 理 由 入 侵 柬 埔 寨 , 次 年 攻 陷 金 邊 , 扶 植 了 親 越 南 的 韓 桑 林 政 權 。 赤 柬 在 S-21 集 中 營 所 作 的 殘 酷 屠 殺 事 實 亦 被 揭 露 , S-21 集 中 營 於 一 九 八 零 年 改 作 大 層 殺 紀 念 館 , 又 名 罪 惡 館 。 據 聞 在 赤 柬 統 治 時 期 有 二 百 萬 人 死 於 戰 爭 、 屠 殺 、 強 迫 勞 役 和 人 口 大 遷 移 。

雖 然 在 赤 柬 統 治 時 有 二 十 萬 華 僑 遇 害 , 中 國 卻 是 赤 柬 的 忠 實 支 持 者 。 赤 柬 喪 失 金 邊 等 城 市 後 轉 移 到 柬 埔 寨 與 泰 國 的 邊 境 地 區 與 越 軍 周 旋 , 在 泰 國 軍 方 的 保 護 和 部 份 柬 埔 寨 農 民 的 支 持 下 , 戰 事 一 直 持 續 近 十 年 赤 柬 才 被 完 全 瓦 解 。 十 多 年 的 戰 爭 推 毀 了 整 個 柬 埔 寨 , 百 姓 流 離 失 所 , 稻 田 亦 因 遍 佈 地 雷 而 不 能 耕 作 , 因 誤 觸 地 雷 而 喪 生 或 肢 體 傷 殘 的 人 民 不 計 其 數 。 無 辜 的 平 民 百 姓 只 能 逆 來 順 受 , 任 由 國 內 的 瘋 狂 極 權 統 治 者 擺 佈 , 亦 成 為 了 東 西 方 冷 戰 和 大 國 之 間 互 相 爭 鬥 的 犧 牲 品 。

直 至 九 十 年 代 , 隨 著 赤 柬 的 瓦 解 , 越 南 的 撤 出 和 冷 戰 結 束 , 柬 埔 寨 的 局 勢 才 漸 漸 穩 定 下 來 , 之 後 洪 森 掌 權 , 並 恢 復 君 主 制 , 西 哈 努 克 從 北 京 回 國 , 重 新 成 為 柬 埔 寨 國 王 , 這 個 久 經 創 傷 的 國 家 才 開 始 展 露 出 和 平 的 曙 光 。

離 開 那 個 令 人 心 情 沉 重 的 罪 惡 館 , 汽 車 又 在 小 巷 裡 兜 兜 轉 轉 , 不 一 會 便 到 了 一 處 零 亂 , 熱 鬧 又 嘈 雜 的 地 方 , 這 裡 便 是 俄 羅 斯 市 場 (Phsar Toul Tom Poung) 了 。 俄 羅 斯 市 場 是 金 邊 最 大 的 市 場 , 這 個 市 場 由 眾 多 攤 檔 組 成 , 內 裡 燈 光 幽 暗 , 檔 口 之 間 的 通 道 極 之 狹 窄 , 卻 依 然 吸 引 了 不 少 本 地 和 外 國 遊 客 來 這 裡 購 物 , 市 場 內 都 是 人 頭 湧 湧 , 也 許 通 道 實 在 太 窄 了 , 所 以 走 在 裡 面 都 是 名 副 其 實 的 接 踵 摩 肩 。 朋 友 到 達 後 都 各 自 分 頭 購 物 , 我 是 個 窮 鬼 , 購 物 並 不 適 合 我 , 所 以 只 是 隨 便 逛 逛 。

市 場 內 售 賣 的 物 品 各 色 其 色 , 有 衣 服 、 鞋 襪 、 工 藝 品 、 首 飾 、 翻 版 影 碟 、 日 用 品 , 以 至 五 金 機 械 也 有 , 市 場 中 央 是 個 街 市 , 而 市 場 外 面 的 街 道 也 有 不 少 大 排 檔 。 我 在 擠 逼 的 市 場 內 亂 走 亂 蕩 , 竟 然 又 重 遇 了 其 他 朋 友 , 這 時 已 過 了 下 午 五 時 , 市 場 內 的 攤 檔 都 紛 紛 休 息 關 門 了 。

由無數小攤檔組成的俄羅斯市場
由無數小攤檔組成的俄羅斯市場

黃 昏 暖 和 的 陽 光 斜 落 在 金 邊 那 雜 亂 的 窄 巷 裡 , 我 們 離 開 了 俄 羅 斯 市 場 , 乘 車 返 回 酒 店 旁 的 蘇 利 亞 商 場 (Soriya Market) 買 手 信 , 我 情 不 自 禁 地 走 到 商 場 頂 層 的 觀 景 台 欣 賞 金 邊 的 日 落 黃 昏 。 在 密 密 麻 麻 的 灰 色 的 平 房 後 面 是 一 片 艷 紅 的 彩 霞 , 朵 朵 淡 紅 的 浮 雲 懸 在 天 空 中 有 如 停 頓 了 一 樣 , 金 邊 的 時 光 好 像 都 是 凝 止 不 動 的 , 但 當 天 色 漸 暗 , 我 便 不 得 不 醒 覺 世 上 畢 竟 沒 有 不 流 逝 的 時 光 。 入 夜 了 , 我 以 為 金 邊 會 用 璀 璨 的 燈 火 為 我 送 行 , 可 惜 我 看 到 的 只 是 灰 暗 的 平 房 輪 廓 中 的 寥 落 的 燈 火 , 畢 竟 這 裡 始 終 是 金 邊 。

金邊的黃昏可會我停留?

送 別 了 金 邊 最 後 的 黃 昏 , 我 回 到 商 場 裡 的 超 級 市 場 與 朋 友 會 合 , 但 他 們 已 經 一 早 買 好 了 手 信 準 備 離 開 , 我 於 是 慌 忙 地 衝 進 超 級 市 場 內 隨 便 的 買 了 些 東 西 , 並 把 我 們 所 有 的 柬 埔 寨 貨 幣 都 用 來 付 款 , 害 得 那 位 收 銀 員 花 了 很 久 時 間 來 點 算 那 推 零 錢 , 實 在 有 點 過 意 不 去 。 之 後 我 們 穿 過 車 水 馬 龍 的 馬 路 步 行 回 旅 館 , 不 一 會 暉 暉 的 朋 友 珍 茜 便 來 到 旅 館 找 我 們 一 起 吃 晚 飯 了 。

以一頓高檔的柬埔寨菜送別
最後一天的旅程
我 們 乘 篤 篤 車 前 往 餐 廳 , 而 暉 暉 則 乘 坐 珍 茜 的 摩 托 車 , 汽 車 離 開 了 煩 雜 的 馬 路 , 轉 進 了 一 個 寧 靜 的 社 區 , 這 裡 有 不 少 比 較 高 檔 的 食 肆 , 我 們 去 了 一 間 珍 茜 介 紹 的 柬 埔 寨 菜 餐 廳 。 珍 茜 是 地 道 的 柬 埔 寨 人 , 也 許 她 祖 母 有 華 人 血 統 , 所 以 外 表 與 華 人 很 相 似 , 她 說 每 次 去 到 華 人 社 區 的 時 候 總 會 被 誤 會 是 華 人 , 別 人 都 跟 她 說 華 語 , 但 其 實 她 是 不 懂 華 語 的 。 珍 茜 有 張 娃 娃 臉 , 聲 線 溫 柔 宛 若 , 無 論 說 柬 埔 寨 語 或 英 語 都 是 一 樣 嬌 柔 動 聽 。 珍 茜 以 前 曾 經 在 暹 粒 的 非 政 府 組 織 工 作 , 與 暉 暉 是 同 事 , 後 來 回 到 金 邊 , 在 一 間 國 際 機 構 從 事 金 融 和 會 計 的 工 作 。 不 知 是 否 巧 合 , 我 認 識 的 新 朋 友 對 智 識 的 追 求 都 是 非 常 熱 衷 的 , 珍 茜 也 不 例 外 , 她 正 計 劃 攻 讀 碩 士 學 位 , 令 我 這 個 懶 散 的 窮 鬼 又 敬 佩 又 慚 愧 。 這 晚 我 們 吃 了 酸 魚 湯 、 炸 田 雞 腿 、 炒 雞 球 、 牛 肉 碎 沙 律 、 炒 青 菜 等 , 味 道 不 錯 , 尤 其 是 那 個 牛 肉 碎 , 有 點 好 像 蝦 糕 的 味 道 , 很 有 水 鄉 風 味 。

飯 後 我 們 乘 篤 篤 車 回 酒 店 , 途 中 經 過 了 一 條 氣 氛 怪 異 的 小 巷 , 路 旁 的 店 舖 點 起 了 陰 沉 的 紅 色 的 燈 光 , 偶 然 瞥 見 店 內 有 打 扮 性 感 的 女 子 的 身 影 , 司 機 指 著 那 些 店 舖 不 知 說 了 些 什 麼 , 大 概 是 說 那 是 金 邊 的 紅 燈 區 吧 。

回 到 酒 店 , 與 珍 茜 道 別 後 , 我 亦 送 別 了 在 柬 埔 寨 的 最 後 一 天 。 明 天 便 要 離 開 了 , 離 開 那 曾 經 輝 煌 的 吳 哥 , 離 開 那 風 韻 依 舊 的 金 邊 , 還 有 離 開 在 這 裡 認 識 的 每 位 朋 友 , 心 裡 不 由 自 主 的 有 點 悵 然 的 落 寞 。 每 次 與 朋 友 道 別 時 , 他 們 都 會 不 約 而 同 地 問 我 何 時 再 到 柬 埔 寨 探 望 他 們 , 每 次 我 也 是 無 言 以 對 。 在 柬 埔 寨 , 我 只 是 一 個 過 客 , 只 能 在 悠 長 的 歲 月 中 匆 匆 掠 過 。 也 許 有 一 天 我 會 忘 記 他 們 的 名 字 , 忘 記 他 們 每 張 笑 臉 , 然 而 他 們 帶 給 我 種 種 歡 樂 的 回 憶 , 將 會 在 我 的 心 裡 留 下 深 深 的 印 記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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