絲路迷情。荒漠雄關

Day 7   甘肅‧嘉峪關

這 天 也 是 一 清 早 起 床 ， 往 嘉 峪 關 城 樓 去 ， 嘉 峪 關 離 酒 泉 不 遠 ， 只 消 一 會 便 到 達 ， 一 下 車 便 感 到 陣 陣 寒 風 由 四 面 八 方 襲 來 ， 估 計 只 有 十 多 度 ， 這 回 可 失 策 了 ， 我 只 有 一 件 薄 風 褸 ， 甚 敵 這 鼓 寒 風 呢 ？ 這 次 我 真 深 深 體 會 了 大 漠 氣 侯 的 極 端 ， 因 為 時 間 還 早 ， 太 陽 還 未 完 全 出 來 ， 所 以 氣 溫 還 很 低 ， 難 怪 小 張 也 不 停 嚷 著 ： 太 陽 快 些 出 來 吧 ！ 當 太 陽 出 來 後 ， 氣 溫 便 會 回 升 至 二 十 多 至 三 十 度 了 。

九眼泉湖色翠綠

湖後的嘉峪關

我 們 先 來 到 城 邊 的 九 眼 泉 ， 小 張 說 因 為 有 九 個 泉 眼 ， 所 以 就 叫 此 泉 做 九 眼 泉 ， 但 我 還 是 摸 不 著 頭 腦 ， 明 明 是 一 個 湖 ， 那 有 泉 眼 ？ 只 見 湖 中 蘆 葦 隨 風 擺 動 ， 頗 有 江 南 景 致 。 嘉 峪 關 城 樓 就 在 湖 的 對 面 ， 這 時 我 也 忘 掉 寒 風 凜 冽 ， 一 鼓 勁 的 走 向 城 樓 。 眼 前 的 城 門 並 不 宏 偉 ， 城 門 上 掛 有 「 天 下 雄 關 」 的 匾 額 ， 嘉 峪 關 的 雄 偉 ， 要 在 裡 面 才 感 受 到 。 在 城 內 ， 小 張 對 著 指 示 牌 介 紹 關 成 的 設 施 ， 原 來 嘉 峪 關 的 結 構 比 想 像 中 龐 大 ， 設 施 也 很 多 元 化 ， 城 中 有 內 城 、 甕 城 、 羅 城 、 外 城 和 城 樓 ， 城 中 也 有 文 昌 閣 、 關 帝 廟 、 戲 樓 、 墩 台 、 遊 擊 將 軍 府 、 官 井 等 。 我 們 進 入 內 城 ， 一 座 座 土 黃 色 的 巍 峨 城 門 便 矗 立 在 面 前 ， 通 過 城 門 便 見 到 關 帝 廟 和 戲 樓 等 建 築 。 戲 樓 是 表 演 大 戲 的 地 方 ， 鎮 守 此 關 的 將 士 也 真 懂 得 忙 裡 偷 閒 ， 戲 樓 兩 旁 繒 有 壁 畫 ， 講 述 和 尚 和 尼 姑 做 了 有 違 禮 教 的 事 ， 以 至 尼 姑 生 了 一 個 怪 嬰 為 報 應 的 警 世 故 事 。 穿 過 一 道 又 一 道 的 城 門 ， 來 到 一 個 兩 道 城 牆 的 銜 接 處 ， 有 一 塊 白 色 的 「 燕 鳴 石 」 ， 只 要 用 碎 石 敲 打 石 身 ， 石 頭 的 撞 擊 聲 在 城 牆 之 間 回 蕩 ， 發 出 好 像 燕 子 嗚 叫 的 吱 吱 聲 ， 於 是 我 隨 手 在 地 上 拾 起 碎 石 往 大 石 上 敲 打 ， 卻 聽 不 到 燕 子 聲 ， 後 來 我 遠 離 大 石 ， 由 老 將 親 身 示 範 敲 打 ， 果 然 猶 如 燕 嗚 的 回 聱 不 絕 於 耳 ， 原 來 要 離 石 頭 遠 一 點 才 可 聽 到 鳥 嗚 般 的 回 聲 ， 這 真 是 「 當 局 者 迷 」 了 。 這 塊 石 頭 也 有 一 個 荒 誕 的 典 故 ， 話 說 原 來 有 雙 燕 子 住 在 此 地 ， 但 人 們 建 了 關 城 ， 其 中 一 隻 燕 子 飛 不 過 高 嵷 的 城 牆 ， 一 不 小 心 便 撞 向 城 牆 ， 死 了 ， 而 牠 的 伴 侶 不 欲 獨 自 偷 生 ， 便 也 撞 向 城 牆 殉 情 ， 此 後 燕 子 的 靈 魂 便 寄 身 石 內 ， 不 時 發 出 悲 嗚 。 接 著 走 上 城 牆 ， 眼 界 也 立 即 擴 闊 起 來 ， 只 見 關 外 渺 無 人 煙 的 荒 漠 和 盤 伏 在 大 地 邊 際 的 遙 遠 的 山 脈 。 關 城 的 南 面 是 祁 連 山 ， 北 面 是 黑 山 ， 用 老 蔣 的 高 倍 數 望 遠 鏡 可 以 看 到 山 脈 上 絢 麗 豔 紅 岩 石 層 。 往 城 牆 下 望 去 ， 卻 見 土 長 城 接 著 關 城 ， 一 直 延 伸 至 看 不 見 的 大 漠 盡 頭 ， 有 如 一 縷 綿 黃 絲 帶 ， 若 續 若 繼 的 蜿 蜒 落 在 高 低 起 伏 的 山 頭 ， 我 想 若 沿 著 長 城 一 路 向 東 走 ， 是 否 就 可 以 到 達 山 海 關 呢 ？

嘉峪關東面城門入口

城牆上的城台

城內的牌碑

城內不同的建築

巍峨的城門

西面的城牆，面對廣闊無邊的戈壁大漠

長城接連關城，伸往無盡的邊際

羅城城門

站 在 城 樓 上 ， 面 對 著 蒼 茫 的 大 漠 和 巍 峨 的 山 巒 ， 我 終 於 明 白 為 什 麼 嘉 峪 關 會 被 稱 為 天 下 雄 關 了 。 此 時 行 經 一 個 遊 戲 攤 位 ， 可 以 一 嘗 當 士 卒 的 滋 味 ， 向 城 下 的 稻 草 敵 軍 發 箭 ， 於 是 我 也 趁 個 熱 鬧 ， 一 展 百 步 穿 羊 的 箭 術 。 行 經 西 甕 城 門 ， 看 見 門 樓 簷 臺 上 放 了 一 塊 磚 頭 ， 導 遊 說 是 當 年 修 建 關 城 時 官 員 要 為 難 工 匠 ， 要 求 工 匠 預 計 修 築 關 城 所 需 的 磚 塊 的 準 確 數 目 ， 工 匠 用 心 計 算 ， 上 報 了 磚 塊 數 目 ， 結 果 竣 工 時 剩 下 一 塊 磚 頭 ， 多 了 一 塊 怎 麼 辦 呢 ？ 於 是 工 匠 便 把 磚 頭 放 在 城 門 簷 臺 之 上 ， 稱 為 鎮 城 之 磚 。 聽 完 這 個 故 事 只 覺 得 荒 謬 ， 但 也 不 得 不 佩 服 人 們 的 創 意 ， 連 一 塊 磚 頭 也 可 創 作 一 個 「 傳 說 」 。 之 後 出 了 關 城 最 西 面 的 羅 城 的 城 門 ， 便 是 關 外 了 ， 實 實 在 在 的 踏 著 關 外 戈 壁 的 砂 礫 ， 放 眼 西 邊 ， 企 圖 找 尋 這 之 絲 路 旅 程 的 終 站 的 痕 跡 ， 卻 只 看 到 一 片 荒 涼 。 回 頭 昂 望 關 城 ， 四 平 八 穩 的 安 坐 在 平 坦 的 戈 壁 灘 上 ， 默 默 地 鎮 守 在 西 北 大 地 上 幾 百 個 年 頭 。 此 刻 站 在 遠 方 山 巒 之 中 的 寸 草 不 生 的 滄 涼 大 地 ， 對 比 起 剛 才 從 嘉 峪 關 東 面 入 城 前 的 九 眼 泉 的 風 光 ， 不 期 然 想 起 了 王 之 渙 的 《  州 詞 》 ：

「 黃河遠上白雲間，
　 一片孤城萬仞山。
　 羌笛何須怨楊柳，
　 春風不度玉門關。 」

出了城門就是關外

關外盡是荒涼的大漠

參 觀 完 座 落 在 戈 壁 之 上 ， 兩 山 之 間 的 「 天 下 雄 關 」 ， 沿 路 回 去 ， 又 是 繼 續 出 關 西 去 的 時 候 。 身 處 關 外 ， 感 想 也 不 少 ， 嘉 峪 關 建 於 明 朝 洪 武 五 年 ， 是 明 長 城 的 西 面 的 終 點 ， 雖 然 關 城 宏 偉 ， 但 相 比 起 漢 朝 時 的 長 城 ， 一 直 伸 延 至 羅 布 泊 與 龜 茲 的 規 模 ， 則 小 巫 見 大 巫 了 。 唐 漢 時 是 絲 綢 之 路 的 全 盛 時 期 ， 漢 朝 時 漢 武 帝 傾 舉 國 之 力 經 營 西 域 ， 西 域 亦 因 此 得 以 繁 盛 了 好 幾 個 世 紀 ， 但 唐 之 後 國 勢 日 衰 ， 不 單 絲 路 被 外 族 中 斷 ， 中 原 也 被 外 族 入 侵 ， 直 至 蒙 古 帝 國 的 成 立 ， 絲 綢 之 路 才 得 以 恢 復 ， 馬 可 孛 羅 也 在 這 時 經 絲 路 來 到 中 原 ， 做 了 幾 十 年 大 官 。 但 不 消 九 十 年 ， 元 朝 覆 亡 ， 絲 路 再 度 中 斷 ， 明 太 祖 建 關 於 此 ， 定 嘉 峪 關 為 長 城 最 西 的 終 點 ， 用 以 防 範 蒙 古 餘 部 的 入 侵 ， 這 亦 表 示 明 朝 的 國 界 終 於 嘉 峪 關 ， 實 在 比 漢 朝 時 的 國 勢 相 去 甚 遠 。 在 我 看 來 ， 這 座 宏 偉 的 雄 關 代 表 了 絲 綢 之 路 的 衰 落 ， 恰 如 標 誌 著 絲 綢 之 路 上 的 衰 亡 的 一 座 雄 偉 墓 碑 。 另 一 方 面 ， 在 嘉 峪 關 建 造 的 同 時 ， 海 上 絲 路 卻 乘 勢 而 起 ， 鄭 和 七 下 西 洋 ， 遠 達 非 洲 東 岸 ， 當 時 中 國 的 航 海 事 業 是 世 界 上 最 強 大 和 先 進 的 ， 可 惜 後 來 倭 寇 為 患 ， 朝 廷 實 施 海 禁 ， 中 國 從 始 走 入 閉 關 自 封 的 不 歸 路 。

面對西方的風車徐徐轉動

應該是小型風力發電站的風車

車 子 繼 續 沿 公 路 西 去 ， 出 了 關 外 ， 公 路 兩 旁 依 然 是 無 際 的 戈 壁 灘 ， 沙 礫 起 伏 ， 渺 無 人 煙 ， 彷 彿 感 覺 到 當 年 關 外 客 離 鄉 別 井 的 孤 寂 。 途 中 看 見 幾 座 風 車 孤 獨 地 屹 立 在 浩 瀚 的 大 漠 上 ， 車 葉 緩 緩 轉 動 ， 守 望 著 這 片 滄 茫 的 大 地 。 到 了 中 午 時 候 ， 我 們 在 玉 門 鎮 的 餐 館 吃 過 午 飯 ， 便 又 繼 續 上 路 了 。 車 子 仍 然 在 畢 直 的 高 速 公 路 上 飛 馳 ， 偶 爾 看 到 離 公 路 不 遠 的 地 方 有 牧 羊 人 帶 著 大 群 山 羊 放 牧 ， 為 乏 味 枯 竭 的 大 漠 添 上 了 一 點 塞 外 的 味 道 。 放 眼 遠 望 ， 四 野 不 見 鄉 村 民 房 ， 我 有 點 疑 惑 ， 究 竟 牧 羊 人 的 家 在 那 兒 呢 ？ 也 許 他 們 都 是 在 大 地 上 遊 牧 ， 四 海 為 家 的 牧 民 吧 。 車 子 一 路 奔 馳 ， 卻 突 如 其 來 地 剎 停 了 ， 我 們 都 正 在 訝 異 ， 只 見 一 大 群 駱 駝 在 車 前 經 過 ， 駝 鈴 鐺 鐺 作 嚮 ， 駝 群 橫 過 公 路 ， 往 路 傍 的 戈 壁 走 去 。 噢 ！ 經 過 六 天 的 旅 程 ， 出 了 嘉 峪 關 ， 終 於 到 了 塞 外 ， 真 真 正 正 的 塞 外 了 。 別 過 駝 兒 ， 繼 續 上 路 ， 雖 然 車 窗 外 的 景 色 依 然 是 無 盡 的 戈 壁 ， 但 留 心 細 望 ， 會 同 時 看 到 有 幾 道 淡 淡 灰 灰 的 煙 塵 ， 由 地 上 一 直 伸 延 至 天 上 ， 原 來 是 小 型 龍 捲 風 ， 這 些 龍 捲 風 看 似 特 別 的 柔 弱 ， 無 力 地 在 半 空 中 擺 動 。 老 蔣 說 這 些 龍 捲 風 威 力 雖 小 ， 卻 不 能 小 看 它 ， 如 果 人 們 在 地 上 剛 巧 與 小 龍 捲 遇 過 正 著 ， 雖 然 不 會 給 捲 上 半 天 ， 但 也 會 被 捲 起 沙 石 打 得 痛 楚 萬 分 ， 眼 耳 口 鼻 也 會 被 沙 石 充 塞 。 正 當 我 們 都 細 心 遠 望 ， 嘗 試 找 尋 龍 捲 風 時 ， 卻 看 到 大 地 的 盡 頭 有 些 虛 虛 浮 浮 ， 閃 爍 不 定 的 影 象 ， 是 海 市 蜃 樓 嗎 ？ 不 知 道 ， 只 知 道 看 得 我 眼 花 撩 亂 ， 已 經 分 不 清 是 實 是 幻 了 。 在 車 上 顛 簸 ， 終 於 不 知 不 覺 睡 著 了 ， 經 過 五 個 小 時 ， 走 了 幾 百 公 里 路 ， 就 在 傍 晚 時 到 達 敦 煌 ， 我 嚮 往 不 已 的 神 秘 而 絢 燦 的 敦 煌 了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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