浪蕩雲南。驟晴驟雪
Day 10 香格理拉
一 早 我 便 背 著 沉 重 的 行 李 退 了 房 ， 往 客 運 站 走 去 。 昨 天 明 明 已 經 記 下 了 去 客 運 站 的 路 ， 但 天 意 弄 人 ， 在 關 鍵 時 候 卻 偏 偏 又 在 古 城 裡 迷 了 路 。 眼 見 離 發 車 的 時 間 越 來 越 近 ， 只 好 加 快 腳 步 ， 但 心 越 是 焦 急 ， 便 越 是 走 不 出 古 城 。 後 來 見 一 個 穿 著 乾 濕 褸 的 大 叔 經 過 ， 便 向 他 問 路 ， 他 不 單 指 示 了 方 向 ， 還 幫 我 截 了 一 種 叫 三 八 的 小 型 收 費 汽 車 去 客 運 站 。 到 了 客 運 站 時 已 是 八 時 二 十 九 分 ， 我 匆 忙 跑 上 班 車 ， 安 置 好 行 李 ， 找 到 了 座 位 ， 已 是 滿 身 大 汗 了 ， 亦 不 禁 舒 了 口 氣 。
不 一 會 便 開 車 了 ， 由 於 上 車 時 太 過 匆 忙 ， 所 以 沒 有 留 意 車 上 的 乘 客 ， 但 當 中 都 好 像 都 沒 有 遊 客 的 。 這 時 身 後 傳 來 一 把 用 廣 東 話 講 電 話 的 女 聲 ， 因 為 我 對 香 格 里 拉 旅 遊 方 面 的 認 識 不 多 ， 所 以 便 稍 為 留 意 一 下 ， 看 看 可 否 找 到 其 他 遊 客 ， 向 他 們 打 探 一 下 關 於 香 格 里 拉 的 旅 遊 情 報 。 我 鄰 座 有 個 大 叔 ， 他 看 了 看 我 ， 便 問 ： 「 你 是 不 是 去 中 甸 旅 遊 的 ？ 」 他 又 接 著 說 ： 「 這 個 時 候 啊 ， 中 甸 也 沒 有 甚 麼 好 看 。 」 雖 然 這 個 季 節 不 是 香 格 里 拉 最 美 的 時 候 ， 但 如 果 我 不 趁 這 次 旅 程 的 機 會 去 看 看 ， 也 不 知 道 要 待 何 時 才 能 一 睹 香 格 里 拉 的 面 貌 了 。
這 輛 車 是 輛 大 巴 ， 車 走 得 很 慢 ， 又 時 常 停 車 加 水 、 加 油 ， 正 式 的 「 大 食 夾 冇 力 」 ， 上 斜 坡 時 車 便 行 得 比 陡 步 走 路 還 要 慢 ， 在 下 坡 時 司 機 也 經 常 入 空 檔 讓 車 自 己 溜 下 去 ， 非 常 危 險 ， 車 廂 內 也 有 很 多 乘 客 在 抽 煙 ， 吞 雲 吐 霧 ， 坐 這 種 長 途 車 特 別 的 叫 人 不 耐 煩 ， 亦 很 無 奈 。
車 沿 前 往 虎 跳 峽 的 山 路 走 去 ， 一 路 上 都 是 在 山 峪 中 兜 兜 轉 轉 ， 後 來 過 了 金 沙 江 ， 便 在 橋 頭 鎮 的 防 治 禽 流 感 檢 疫 站 停 下 來 ， 由 工 作 人 員 在 車 身 噴 灑 消 毒 藥 水 。 後 來 在 橋 頭 鎮 內 有 個 阿 婆 拿 著 幾 袋 物 品 上 了 車 ， 車 開 了 不 久 便 又 停 下 ， 原 來 司 機 發 現 了 阿 婆 袋 裡 裝 著 幾 隻 活 雞 ， 司 機 說 不 能 把 雞 隻 帶 往 香 格 里 拉 ， 於 是 叫 了 阿 婆 下 車 。 這 陣 子 禽 流 感 在 亞 洲 爆 發 ， 估 不 到 連 香 格 里 拉 這 些 偏 遠 地 區 也 實 行 了 防 治 措 施 。 這 次 旅 程 出 發 前 ， 我 在 電 視 新 聞 上 看 到 有 關 內 地 大 規 模 防 疫 的 片 段 ， 原 來 並 不 是 示 範 宣 傳 ， 是 確 有 其 事 的 。 可 是 世 界 衛 生 組 織 卻 經 常 批 評 中 國 未 有 採 取 措 施 防 範 禽 流 感 ， 又 經 常 唬 嚇 禽 流 感 會 在 中 國 大 規 模 爆 發 ， 又 造 謠 說 中 國 出 現 了 禽 流 感 人 傳 人 的 個 案 ， 卻 隻 字 不 提 日 本 、 南 韓 、 泰 國 、 加 拿 大 等 親 美 國 家 的 疫 情 ， 實 在 居 心 叵 測 啊 。
過 了 虎 跳 峽 ， 便 經 常 遇 到 正 在 修 路 的 路 段 ， 車 也 要 經 常 停 下 來 等 待 修 路 的 施 工 。 我 是 做 工 程 的 ， 一 路 上 也 有 留 意 修 路 的 方 式 ， 我 看 見 那 些 新 修 的 柏 油 路 所 用 的 瀝 青 層 是 很 薄 的 ， 只 有 廾 多 三 十 公 分 ， 主 要 是 靠 瀝 青 層 下 的 碎 石 墊 層 來 支 持 車 輛 的 重 量 ， 這 樣 道 路 是 會 很 易 勞 損 的 。 之 後 車 都 是 沿 江 邊 的 山 路 逆 流 而 上 ， 一 路 往 上 遊 走 去 ， 江 水 便 越 來 越 少 ， 最 後 只 成 為 一 條 小 溪 。 因 為 車 程 又 慢 又 顛 簸 ， 所 以 後 來 也 不 知 不 覺 地 睡 著 了 。
當 我 醒 來 的 時 候 ， 發 現 原 來 已 經 至 身 於 白 雪 世 界 之 中 ， 外 面 正 下 著 雪 ， 公 路 兩 旁 的 山 頭 、 樹 木 、 以 至 路 邊 也 鋪 了 一 層 厚 厚 的 ， 如 綿 花 般 的 皚 皚 白 雪 。 車 沿 公 路 前 行 ， 雪 花 一 點 點 的 灑 在 車 頭 的 擋 風 玻 璃 上 ， 很 美 ， 亦 很 有 詩 意 。 這 是 我 第 一 次 看 到 下 雪 ， 現 在 已 經 是 二 月 下 旬 了 ， 這 埸 雪 是 為 我 而 落 的 嗎 ？ 車 外 下 著 雪 ， 車 內 也 很 冷 ， 我 由 麗 江 出 來 ， 沒 有 準 備 甚 麼 特 別 的 禦 寒 衣 服 ， 雖 然 在 車 廂 中 身 體 不 覺 得 很 冷 ， 但 雙 手 和 雙 耳 也 已 經 好 像 凍 僵 了 。 到 了 香 格 里 拉 鎮 內 ， 雪 依 然 下 著 ， 馬 路 兩 旁 都 結 了 冰 ， 街 邊 的 店 舖 都 是 關 了 門 的 。
香 格 里 拉 原 名 中 甸 ， 「 香 格 里 拉 （ Shangrila ） 」 在 藏 語 裡 是 「 心 中 的 日 月 」 之 意 ， 亦 是 小 說 《 消 失 的 地 平 線 》 裡 所 描 繪 的 世 外 桃 源 。 香 格 里 拉 位 處 海 拔 三 千 三 百 米 的 高 原 ， 四 周 環 山 ， 屬 高 原 氣 候 ， 難 怪 她 會 用 風 雪 來 迎 接 我 這 為 來 自 遠 方 的 遊 客 了 。 到 了 客 運 中 心 ， 下 了 車 ， 片 片 的 雪 花 落 在 我 的 頭 上 、 身 上 ， 我 伸 手 接 著 飄 落 在 掌 心 的 雪 花 ， 卻 已 化 成 水 滴 了 。 這 時 我 想 起 了 電 影 《 我 的 兄 弟 姐 妹 》 裡 的 對 白 ： 「 兄 弟 姊 妹 原 本 是 天 上 飄 下 來 的 雪 花 ， 誰 也 不 認 識 誰 ， 但 落 地 以 後 便 溶 為 一 體 ， 結 成 冰 ， 化 成 水 ， 也 就 永 遠 分 不 開 了 ‥ ‥ ‥ 」
我 取 回 行 李 ， 再 回 顧 四 周 ， 可 能 是 下 雪 的 關 係 ， 其 他 乘 客 下 了 車 便 急 急 離 去 了 ， 客 運 站 一 片 孤 寂 。 我 原 以 為 香 格 里 拉 的 客 運 站 與 大 理 和 麗 江 的 客 運 站 一 樣 ， 會 有 不 少 旅 館 的 拉 客 仔 在 此 盤 踞 ， 那 我 便 不 用 擔 心 找 旅 館 的 問 題 了 。 但 事 實 上 ， 這 裡 不 單 一 個 拉 客 仔 也 沒 有 ， 連 客 運 站 的 識 員 也 不 見 。 雪 依 然 下 著 ， 雪 粉 不 斷 落 在 我 的 頭 上 、 身 上 ， 我 已 顧 不 了 冷 ， 我 被 眼 前 肅 殺 荒 涼 的 景 象 弄 得 有 點 徬 徨 ， 有 點 手 足 無 措 了 。
這 時 記 起 車 上 應 該 有 個 廣 東 乘 客 的 ， 如 果 她 沒 有 在 我 睡 著 時 中 途 下 了 車 的 話 ， 必 定 會 在 這 裡 下 車 ， 我 便 可 以 向 她 打 探 一 下 關 於 此 處 旅 遊 食 宿 的 情 報 ， 於 是 我 便 站 在 車 旁 等 她 下 車 。 乘 客 紛 紛 下 車 散 去 ， 後 來 有 一 個 身 穿 羽 絨 風 褸 、 頭 戴 漁 夫 帽 的 女 子 ， 從 車 尾 的 行 李 倉 拿 了 背 包 便 逕 自 瞧 客 運 站 的 出 口 走 去 。 我 見 她 一 身 遊 客 打 扮 ， 但 又 如 此 鎮 定 ， 便 猜 想 她 可 能 已 經 來 過 香 格 里 拉 多 次 的 了 。 我 還 沒 有 機 會 向 她 詢 問 ， 她 便 走 了 ， 我 唯 有 跟 在 她 身 後 ， 看 看 她 會 去 那 間 旅 館 落 腳 。
她 行 了 不 久 ， 便 突 然 回 過 頭 來 問 我 是 否 來 旅 遊 的 ， 這 真 是 「 他 鄉 遇 故 知 」 了 。 她 叫 阿 梅 ， 是 廣 州 人 ， 原 來 也 是 第 一 次 來 香 格 里 拉 ， 她 亦 料 不 到 香 格 里 拉 會 如 此 荒 涼 ， 我 們 於 是 便 先 一 同 找 旅 館 安 頓 。 我 們 到 了 客 運 站 旁 的 酒 店 看 看 ， 標 準 間 要 二 百 元 ， 超 貴 ！ 也 是 阿 梅 眼 利 ， 她 剛 才 在 車 上 看 到 了 一 間 掛 著 「 標 準 間 三 十 元 」 海 報 的 旅 館 ， 於 是 我 們 便 去 那 裡 看 看 。 那 裡 的 房 間 內 都 沒 有 冷 熱 水 供 應 ， 那 職 員 說 水 管 都 結 冰 了 ， 冷 水 要 在 每 層 的 公 共 水 龍 頭 那 裡 取 ， 那 些 是 井 水 ， 才 不 至 結 冰 。 我 們 對 那 職 員 說 一 次 要 兩 間 標 準 間 ， 二 十 五 塊 就 比 較 合 理 ， 但 那 職 員 說 要 先 問 老 闆 ， 最 後 也 是 鐵 價 不 二 。 我 們 初 來 步 到 ， 也 只 有 決 定 在 這 裡 先 住 一 晚 。 我 的 房 間 就 在 那 公 共 水 龍 頭 隔 壁 ， 所 以 也 還 沒 有 所 謂 。
搞 好 了 住 宿 後 已 經 是 下 午 一 時 半 了 ， 我 在 行 李 裡 取 出 了 毛 衣 、 頸 巾 、 手 套 等 衣 物 ， 把 可 以 穿 的 都 穿 在 身 上 ， 之 後 便 與 她 一 同 去 吃 午 飯 。 這 時 依 然 下 著 雪 ， 街 上 的 店 舖 大 部 分 都 關 了 門 ， 我 們 找 了 一 間 小 餐 館 ， 點 了 個 蛋 炒 飯 和 蔬 菜 豆 腐 湯 ， 不 知 是 否 天 氣 太 冷 、 肚 子 太 餓 的 關 係 ， 這 些 簡 簡 單 單 的 飯 菜 味 道 也 不 錯 。 阿 梅 說 她 本 來 想 在 麗 江 找 人 一 同 包 車 去 德 欽 的 梅 里 雪 山 ， 但 是 怎 樣 找 不 到 ， 那 些 專 做 散 客 團 的 旅 行 社 又 唬 嚇 她 說 德 欽 被 大 雪 封 山 去 不 了 的 ， 於 是 她 唯 有 來 香 格 里 拉 碰 碰 運 氣 ， 看 看 有 沒 有 辦 法 去 梅 里 雪 山 。 我 便 對 阿 梅 說 ， 在 瀘 沽 湖 認 識 的 廣 州 少 女 小 陳 亦 是 想 去 德 欽 但 亦 是 找 不 到 同 伴 ， 她 最 後 放 棄 去 德 欽 ， 轉 去 騰 沖 了 。 阿 梅 前 幾 天 也 去 了 瀘 沽 湖 ， 可 惜 遇 不 到 我 們 ， 否 則 便 可 以 與 小 陳 一 同 去 德 欽 了 。
吃 飯 時 阿 梅 講 述 了 她 以 往 的 旅 遊 經 歷 。 眼 前 的 阿 梅 速 著 短 髮 ， 斯 斯 文 文 ， 皮 膚 白 晢 ， 在 她 臉 上 找 不 到 半 點 風 霜 的 痕 跡 ， 很 難 相 信 這 嬌 柔 的 少 女 曾 獨 個 兒 走 過 有 死 亡 之 海 之 稱 的 塔 克 拉 瑪 干 沙 漠 ， 和 位 處 中 巴 邊 境 的 帕 米 爾 高 原 。 有 這 樣 豐 富 的 旅 遊 經 驗 ， 難 怪 剛 才 在 客 運 站 她 初 抵 此 地 ， 面 對 茫 茫 風 雪 時 仍 可 以 如 斯 鎮 定 安 然 。
飯 後 還 下 著 雪 ， 我 與 阿 梅 在 客 運 站 附 近 找 包 車 往 納 帕 海 和 松 贊 林 寺 遊 覽 ， 我 們 找 了 一 輛 吉 普 車 ， 司 機 是 個 藏 族 小 子 ， 阿 梅 與 他 討 價 還 價 ， 最 後 三 十 塊 包 往 返 這 兩 處 景 點 ， 司 機 說 其 他 人 都 笑 他 傻 ， 三 十 塊 這 麼 少 也 答 應 載 我 們 。 司 機 又 問 ： 「 你 們 是 廣 東 人 吧 。 」 「 廣 西 的 。 」 阿 梅 立 即 答 道 ， 「 你 吹 牛 ！ 」 那 司 機 說 。 阿 梅 說 不 要 讓 司 機 知 道 我 們 來 自 那 裡 ， 以 免 被 騙 。 講 起 來 自 那 處 這 個 問 題 ， 我 一 向 都 直 認 不 諱 來 自 香 港 的 ， 因 為 自 從 老 懵 懂 執 政 之 後 ， 香 港 便 一 落 千 丈 ， 還 要 處 處 乞 求 中 央 賜 予 各 種 優 惠 以 刺 激 經 濟 ， 我 這 種 港 燦 身 無 分 文 ， 騙 也 騙 不 了 多 少 ， 而 且 也 沒 有 人 會 騙 一 個 身 無 分 文 的 港 燦 。 反 而 來 自 北 京 、 上 海 、 廣 州 各 地 的 大 豪 客 ， 才 是 最 大 的 消 費 來 源 ， 尤 其 是 廣 州 人 。 我 在 途 中 在 各 處 都 碰 到 、 見 到 不 少 的 廣 州 豪 客 ， 也 難 怪 阿 梅 要 隱 瞞 身 世 了 。
到 了 納 帕 海 ， 只 見 一 片 枯 黃 的 原 野 ， 那 個 在 入 口 處 的 主 持 人 說 陡 步 入 場 費 要 十 元 ， 騎 馬 則 三 十 元 ， 我 們 本 想 陡 步 走 走 ， 但 以 為 那 片 原 野 都 是 泥 濘 地 ， 便 選 擇 了 騎 馬 。 這 是 我 第 一 次 騎 馬 ， 但 馬 兒 都 很 馴 良 ， 而 且 路 也 不 難 走 ， 所 以 沒 有 甚 麼 大 問 題 。 騎 著 馬 走 了 不 久 ， 那 個 牽 馬 的 小 男 孩 便 問 我 們 加 不 加 錢 走 大 圈 ， 要 十 五 塊 ， 他 說 走 大 圈 可 以 看 到 黑 頸 鶴 ， 走 小 圈 便 甚 麼 也 看 不 到 了 。 唉 ， 又 是 這 種 屈 錢 的 技 倆 ， 我 最 討 厭 被 屈 的 了 ， 你 要 我 加 錢 ， 我 便 偏 不 加 ， 你 奈 我 如 何 ！ 於 是 我 便 默 不 作 聲 ， 那 個 小 子 真 有 他 的 ， 見 我 們 不 回 答 ， 便 不 斷 追 問 ： 「 你 們 加 不 加 錢 ， 加 錢 便 走 大 圈 ， 不 加 錢 ， 到 了 那 處 便 回 去 ！ 」 我 說 要 去 看 了 風 景 ， 想 一 想 才 可 以 決 定 ， 他 卻 又 重 新 問 一 次 。 他 問 完 又 問 ， 問 了 又 再 問 ， 我 也 懶 得 理 他 了 。 離 入 口 處 大 約 一 公 里 有 個 帳 篷 ， 我 們 便 在 那 裡 下 馬 ， 帳 篷 裡 有 兩 個 婆 婆 走 出 來 幫 我 們 下 馬 ， 婆 婆 都 很 友 善 隨 和 ， 她 問 我 們 騎 不 騎 犛 牛 拍 照 ， 只 要 五 塊 錢 ， 我 見 那 婆 婆 都 很 友 善 ， 五 塊 錢 也 不 多 ， 但 此 時 那 牽 馬 的 小 男 孩 仍 然 死 纏 爛 打 ， 不 斷 追 問 我 們 加 不 加 錢 ， 才 剛 下 了 馬 ， 便 又 不 斷 催 促 我 們 回 去 ， 真 的 給 他 煩 死 了 ， 我 們 此 時 欣 賞 風 景 的 興 致 都 給 一 掃 而 空 ， 甚 麼 照 也 不 想 拍 了 。
一 場 來 到 ， 總 不 能 空 手 而 回 ， 我 不 理 那 八 婆 般 討 厭 的 男 孩 ， 逕 自 觀 賞 這 裡 的 景 色 。 雖 然 納 帕 海 的 草 甸 如 今 還 是 一 片 枯 黃 ， 但 遠 處 的 山 巒 也 蓋 上 了 白 雪 ， 前 方 遠 處 隱 約 看 到 兩 三 隻 黑 頸 鶴 在 昂 首 拍 翼 。 阿 梅 說 黑 頸 鶴 是 國 家 一 級 受 保 護 雀 鳥 ， 這 麼 珍 貴 的 動 物 ， 是 只 能 遠 觀 而 不 能 褻 玩 的 ， 莫 說 要 加 錢 ， 就 算 不 用 加 錢 我 也 不 願 意 去 打 擾 牠 們 。 剛 才 在 入 口 處 誤 以 為 這 裡 是 一 片 泥 濘 ， 其 實 只 是 枯 萎 了 的 草 地 ， 並 不 難 行 。 那 個 男 孩 真 是 鍥 而 不 捨 ， 仍 然 死 纏 爛 打 ， 阿 梅 便 叫 他 先 把 馬 牽 回 去 ， 我 們 待 會 自 己 走 回 去 好 了 ， 他 竟 嚷 著 說 ： 「 那 你 們 得 先 給 錢 ！ 」 真 被 他 氣 壞 了 ， 他 說 要 先 給 錢 ， 我 卻 偏 不 給 ， 就 讓 他 再 等 一 下 好 了 。 這 時 看 見 一 個 男 遊 客 騎 著 馬 在 枯 草 原 上 策 馬 狂 奔 ， 不 一 會 便 從 入 口 處 來 到 帳 篷 這 邊 ， 那 個 負 責 牽 馬 的 男 孩 追 著 馬 兒 說 要 加 錢 ， 但 那 男 遊 客 說 已 經 交 了 租 馬 費 ， 想 怎 樣 飛 馳 也 可 以 ， 於 是 他 又 策 馬 奔 回 入 口 處 ， 那 小 孩 只 能 跑 在 馬 後 食 塵 了 。 我 心 裡 暗 自 稱 快 ， 看 來 這 些 麻 煩 的 小 孩 還 要 靠 這 種 遊 客 來 教 訓 一 下 。
此 時 雪 好 像 停 了 ， 但 偶 然 又 些 雪 粉 降 下 ， 我 們 在 這 裡 再 看 了 一 會 ， 便 上 馬 回 去 了 。 雖 然 我 們 沒 有 光 顧 婆 婆 們 與 犛 牛 拍 照 ， 但 她 們 依 然 很 熱 心 地 幫 助 我 們 上 馬 。 唉 ！ 真 叫 人 慨 嘆 新 一 代 的 藏 族 孩 子 ， 滿 腦 子 都 是 錢 ！ 那 男 孩 叫 嚷 了 這 麼 久 也 不 能 得 逞 ， 於 是 便 講 起 風 浪 說 話 了 ： 「 噢 ！ 不 加 錢 ， 看 不 到 黑 頸 鶴 ， 來 了 納 帕 海 等 於 白 來 了 ！ 」 我 心 想 他 說 得 不 錯 ， 遇 上 了 這 個 男 孩 ， 把 我 們 的 興 致 一 掃 而 空 ， 真 的 白 來 了 。 我 說 ： 「 加 了 錢 也 不 見 得 可 以 看 到 黑 頸 鶴 ！ 」 他 卻 說 ： 「 看 不 到 不 收 錢 的 ！ 」 真 拿 他 沒 辦 法 。
回 到 了 入 口 處 ， 交 了 租 馬 費 ， 又 有 人 走 過 來 推 銷 剛 才 給 我 們 拍 的 數 碼 照 片 ， 十 元 一 張 ， 因 為 拍 得 不 好 ， 所 以 沒 有 買 。 這 時 有 幾 輛 旅 遊 大 巴 來 到 ， 一 群 群 遊 客 魚 貫 入 場 騎 馬 遊 覽 ， 也 不 知 他 們 會 否 被 屈 錢 了 。 我 們 找 回 司 機 ， 他 問 我 們 納 帕 海 怎 麼 樣 ， 我 們 滿 肚 驢 騷 ， 對 納 帕 海 甚 不 滿 意 ， 於 是 司 機 便 主 動 帶 我 們 到 半 山 看 納 帕 海 的 全 景 。 在 這 裡 可 以 看 到 環 抱 納 帕 海 的 山 巒 ， 草 地 原 野 上 的 池 塘 和 濕 地 ， 司 機 說 夏 天 時 納 帕 海 一 片 翠 綠 ， 草 地 上 都 開 滿 野 花 ， 我 卻 只 能 夠 在 腦 中 幻 想 這 種 美 景 了 。
我 們 接 著 去 了 松 贊 林 寺 ， 途 經 一 個 民 房 區 ， 司 機 指 著 一 座 藏 民 大 宅 說 那 便 是 他 的 家 ， 阿 梅 說 司 機 在 香 格 里 拉 也 算 富 有 了 ， 「 還 可 以 吧 ！ 」 司 機 一 臉 靦 腆 地 說 。 不 一 會 我 們 便 到 了 松 贊 林 寺 ， 寺 院 依 山 而 建 ， 山 腳 都 佈 滿 了 喇 嘛 居 住 和 修 行 的 房 屋 ， 主 殿 則 分 別 座 立 在 山 頭 。 松 贊 林 寺 全 名 噶 丹 松 贊 林 寺 ， 是 達 賴 五 世 於 清 康 熙 年 間 修 建 ， 後 來 雍 正 在 任 內 實 行 改 土 歸 流 ， 故 又 賜 名 歸 化 寺 。 這 時 雪 停 了 ， 陽 光 偶 然 在 浮 雲 間 的 狹 縫 裡 透 射 出 來 ， 在 雲 縫 中 也 偶 然 看 得 見 藍 天 。
我 們 沿 中 間 的 大 梯 級 拾 級 而 上 ， 可 能 是 身 處 高 原 的 關 係 ， 走 了 一 半 便 有 點 氣 喘 。 我 們 到 了 旁 邊 一 間 寺 廟 參 觀 ， 寺 內 有 名 喇 嘛 過 來 ， 向 我 們 逐 一 介 紹 了 廟 內 的 壁 畫 、 唐 卡 、 照 片 和 佛 像 ， 但 我 的 普 通 話 不 夠 好 ， 聽 不 懂 那 些 佛 教 神 祇 的 名 號 。 在 半 山 腰 也 分 佈 了 很 多 寺 廟 ， 我 們 參 觀 了 其 中 幾 間 寺 廟 ， 便 再 沿 梯 級 而 上 。 才 那 幾 十 級 梯 級 ， 平 常 走 上 去 絕 對 易 如 反 掌 ， 但 在 高 原 地 區 ， 只 走 幾 級 也 很 費 勁 。 我 們 到 了 大 殿 前 的 平 臺 ， 先 行 休 息 一 會 ， 這 時 有 兩 個 喇 嘛 也 走 了 上 來 ， 他 們 亦 氣 喘 如 牛 ， 原 來 被 這 段 梯 級 難 到 的 也 不 只 我 們 兩 個 。 我 們 進 入 了 大 殿 ， 內 裡 燈 光 昏 暗 ， 牆 壁 上 都 繪 畫 了 壁 畫 ， 主 殿 前 供 奉 了 很 多 佛 像 和 活 佛 的 金 身 ， 枱 上 亦 放 置 了 酥 油 燈 ， 旁 邊 則 擺 放 了 精 緻 的 酥 油 花 。 我 們 繞 大 殿 走 了 一 圈 ， 看 見 殿 中 擺 放 了 不 少 雜 物 ， 地 上 亦 佈 滿 灰 塵 ， 給 人 一 種 不 夠 莊 嚴 的 感 覺 。
我 們 接 著 去 了 隔 鄰 的 寺 廟 參 觀 ， 那 裡 有 個 導 遊 正 向 遊 旅 團 講 解 ， 話 說 一 名 活 佛 圓 寂 前 講 述 了 找 尋 轉 世 靈 童 的 法 門 ， 又 命 人 打 了 一 杯 酥 油 茶 ， 喝 了 一 半 便 圓 寂 了 ， 信 徒 們 便 把 那 杯 酥 油 茶 用 蠟 封 好 放 在 廟 裡 供 奉 ， 後 來 寺 廟 的 高 僧 依 照 活 佛 生 前 的 指 示 ， 找 到 了 一 個 孩 子 ， 並 把 他 帶 回 寺 廟 ， 那 小 孩 到 了 寺 廟 後 便 二 話 不 說 打 開 了 酥 油 茶 的 封 蠟 ， 把 那 剩 餘 的 半 杯 酥 油 茶 一 口 氣 喝 完 ， 之 後 便 對 眾 人 說 ： 「 我 前 生 只 喝 了 半 杯 酥 油 茶 ， 我 現 在 回 來 喝 那 剩 餘 的 半 杯 。 」 於 是 眾 人 便 奉 這 小 童 為 活 佛 了 。 我 們 參 觀 的 這 間 廟 便 是 供 奉 這 名 活 佛 的 。
聽 了 這 故 事 ， 阿 梅 亦 說 她 看 過 一 些 講 述 活 佛 轉 世 的 書 籍 ， 每 個 活 佛 的 轉 世 事 跡 都 很 玄 妙 。 活 佛 轉 世 是 藏 傳 佛 教 當 中 一 個 最 為 重 要 的 學 說 ， 但 我 卻 始 終 搞 不 清 楚 ， 既 然 活 佛 已 經 成 佛 ， 又 為 何 還 要 在 六 道 中 輪 迴 ？ 既 然 不 能 超 越 生 死 輪 迴 ， 又 怎 能 成 佛 呢 ？ 可 惜 那 時 我 不 見 有 在 辯 經 的 喇 嘛 ， 不 然 我 便 可 以 向 他 們 討 教 了 。 廟 宇 中 壁 畫 的 神 明 大 部 分 都 現 憤 怒 的 法 相 ， 三 頭 六 臂 ， 獠 牙 怒 目 ， 用 以 驅 趕 邪 魔 ， 或 懲 罰 作 惡 的 人 。 亦 是 這 個 原 因 ， 使 我 覺 得 藏 傳 佛 教 有 很 濃 厚 的 神 秘 色 彩 。
在 寺 內 遇 到 的 喇 嘛 都 很 友 善 ， 都 會 與 我 們 打 招 呼 和 問 好 。 不 知 為 甚 麼 ， 武 俠 小 說 裡 總 會 把 喇 嘛 描 寫 成 無 惡 不 作 的 歹 角 ， 在 我 印 象 中 好 像 所 有 在 武 俠 小 說 裡 出 現 過 的 喇 嘛 角 色 都 是 奸 角 ， 我 覺 得 這 可 能 是 作 者 的 以 中 原 文 化 為 尊 的 自 大 心 理 作 祟 ， 又 或 是 對 藏 傳 佛 教 的 神 秘 主 意 的 歪 曲 誤 解 。
我 們 參 觀 完 大 殿 後 便 沿 梯 級 回 去 ， 這 時 還 是 陽 光 普 照 ， 但 忽 然 又 變 得 陰 沈 ， 還 下 起 豆 大 的 雪 粒 ， 雪 粒 灑 落 ， 發 出 了 嘀 嘀 咕 咕 的 聲 音 。 我 伸 出 手 把 雪 接 著 ， 雪 一 粒 粒 的 落 在 掌 心 ， 並 沒 有 融 化 ， 我 把 雪 粒 放 入 口 中 ， 沒 有 味 道 ， 感 覺 卻 像 吃 「 思 樂 冰 」 。 不 一 會 ， 雪 停 了 ， 陽 光 再 次 出 現 ， 但 當 頭 上 飄 來 一 片 厚 雲 ， 雪 粒 便 又 紛 紛 降 下 了 。 這 一 陣 陣 的 驟 晴 驟 雪 ， 叫 人 興 奮 ， 叫 人 難 忘 ， 亦 叫 人 手 足 無 措 。 當 陽 光 出 現 ， 想 要 拍 照 的 時 候 ， 一 陣 亂 雪 便 灑 在 頭 上 ； 當 我 收 起 相 機 以 防 被 雪 水 弄 壞 的 時 候 ， 陽 光 卻 又 來 了 。 難 道 香 格 里 拉 就 是 陰 晴 不 定 ， 變 幻 莫 測 ， 總 令 人 摸 不 清 、 猜 不 透 嗎 ？
參 觀 完 松 贊 林 寺 後 我 們 便 先 返 回 客 運 站 ， 因 為 我 不 想 乘 長 途 臥 鋪 夜 車 回 昆 明 ， 所 以 再 打 聽 一 下 航 機 的 價 錢 ， 說 不 定 在 香 格 里 拉 買 票 會 有 折 扣 。 而 阿 梅 則 想 找 遊 客 一 同 包 車 去 梅 里 雪 山 。 在 客 運 站 的 停 車 場 上 有 兩 個 看 似 遊 客 的 少 女 ， 我 們 便 上 前 搭 訕 ， 原 來 她 們 是 附 近 客 棧 的 拉 客 仔 ， 其 中 一 個 少 女 還 會 說 廣 東 話 ， 她 們 的 旅 館 有 熱 水 供 應 ， 而 且 有 公 眾 浴 室 ， 我 與 阿 梅 都 不 約 而 同 地 說 ： 「 真 可 惜 你 們 來 得 太 遲 了 ， 如 果 我 下 車 時 能 夠 遇 見 你 們 ， 必 定 會 跟 你 去 那 旅 館 的 。 」 我 心 裡 也 很 不 是 味 兒 ， 剛 才 草 率 地 租 了 間 沒 有 熱 水 ， 不 能 洗 澡 的 旅 館 ， 原 來 香 格 里 拉 還 有 不 少 好 旅 館 可 供 選 擇 。 旅 館 住 不 成 ， 我 卻 順 道 問 問 她 們 去 民 航 售 票 處 的 路 ， 之 後 便 依 照 指 示 乘 中 巴 車 去 了 民 航 售 票 處 。
這 時 還 不 過 五 時 三 十 分 ， 但 民 航 售 票 處 卻 已 經 關 門 了 ， 我 只 有 抄 下 那 個 聯 絡 電 話 。 雖 然 全 國 都 是 統 一 採 用 北 京 時 間 ， 但 實 際 上 香 格 里 拉 與 香 港 大 概 有 個 多 小 時 的 地 理 時 差 ， 所 以 那 兒 的 五 時 多 實 際 上 等 於 香 港 的 四 時 許 ， 這 麼 早 便 關 門 ， 白 走 了 一 趟 ， 真 是 有 點 失 望 。
我 們 知 道 剛 才 那 兩 個 少 女 拉 客 仔 所 介 紹 的 旅 館 就 在 民 航 售 票 處 附 近 ， 於 是 便 打 算 走 去 看 看 。 這 時 行 經 的 街 道 兩 旁 都 開 滿 了 形 形 色 色 的 商 舖 ， 也 頗 為 熱 鬧 ， 與 中 午 下 車 時 肅 殺 荒 涼 的 景 象 又 是 截 然 不 同 ， 我 想 可 能 因 為 早 上 下 大 雪 ， 人 們 都 不 出 門 ， 店 舖 也 不 營 業 ， 所 以 那 時 街 道 都 是 冷 冷 清 清 的 。 我 們 走 了 不 久 ， 經 過 了 一 間 青 年 旅 館 ， 我 們 便 入 內 看 看 。 旅 館 的 房 間 清 潔 衛 生 ， 庭 園 也 很 清 幽 ， 而 且 有 熱 水 供 應 ， 真 是 後 悔 沒 有 來 這 裡 投 宿 。 我 看 見 前 枱 張 貼 了 代 訂 機 票 的 海 報 ， 便 向 老 闆 查 詢 ， 老 闆 說 往 昆 明 的 機 票 五 百 六 十 塊 ， 因 為 航 空 公 司 攏 斷 ， 所 以 是 沒 有 折 扣 的 ， 我 只 好 放 棄 乘 坐 飛 機 的 計 劃 了 。 阿 梅 問 老 闆 旅 館 有 沒 有 組 團 往 梅 里 雪 山 ， 老 闆 說 沒 有 ， 但 有 個 小 伙 子 房 客 打 算 前 往 梅 里 雪 山 ， 可 以 向 他 打 探 一 下 ， 但 此 時 他 正 在 洗 澡 ， 於 是 老 闆 便 讓 我 們 在 旅 館 的 酒 吧 內 稍 等 一 下 。
老 闆 在 酒 吧 內 忙 著 開 飯 ， 這 裡 原 來 有 晚 飯 供 應 ， 於 是 我 們 便 順 道 在 此 吃 飯 了 。 同 枱 吃 飯 的 除 了 我 們 和 老 闆 外 ， 還 有 旅 館 的 小 工 和 老 闆 的 兩 個 朋 友 ： 一 個 外 省 男 子 和 一 個 藏 族 男 子 。 開 飯 時 那 剛 洗 完 澡 的 小 伙 子 也 來 了 ， 老 闆 從 自 己 釀 製 的 大 玻 璃 瓶 裡 倒 了 幾 杯 青 稞 酒 ， 硬 要 結 我 和 那 小 伙 子 每 人 一 小 杯 ， 他 的 朋 友 則 喝 啤 酒 ， 這 晚 就 只 有 阿 梅 一 個 不 用 喝 酒 了 。 我 與 其 他 人 一 起 碰 杯 ， 碰 青 稞 酒 在 藏 語 裡 叫 作 「 阿 啦 貢 」 ， 碰 啤 酒 的 叫 「 啤 酒 貢 」 ， 我 想 「 貢 」 在 藏 語 裡 應 該 是 乾 杯 的 意 思 。 我 呷 了 一 口 青 稞 酒 ， 一 鼓 熱 流 立 即 衝 上 腦 袋 ， 不 禁 說 了 一 句 ： 「 勁 ！ 」
要 往 梅 里 雪 山 的 小 伙 子 是 廣 東 潮 汕 人 氏 ， 是 個 學 生 ， 也 會 說 廣 府 話 。 由 於 他 尊 姓 李 ， 依 照 內 地 的 習 慣 便 可 以 稱 呼 他 為 小 李 ， 但 我 覺 得 用 廣 府 話 直 呼 小 李 好 像 不 太 恰 當 ， 所 以 在 此 稱 他 為 李 賢 弟 。 李 賢 弟 說 他 打 算 往 梅 里 雪 山 轉 山 ， 明 天 便 會 出 發 ， 我 們 聽 了 不 禁 驚 訝 ， 轉 山 的 途 上 都 沒 有 旅 館 ， 要 在 藏 民 家 中 寄 宿 ， 他 說 轉 山 大 概 需 時 三 天 ， 我 們 都 很 佩 服 他 的 意 志 、 毅 力 和 體 魄 。 李 賢 弟 身 穿 風 褸 運 動 褲 ， 留 了 及 耳 的 頭 髮 ， 樣 子 有 點 像 台 灣 歌 星 任 賢 齊 。 他 打 扮 隨 便 ， 與 那 些 滿 身 專 業 裝 備 的 豪 華 渡 假 形 旅 行 者 大 有 不 同 ， 阿 梅 說 這 才 是 真 正 浪 跡 天 涯 的 浪 子 打 扮 。
旅 館 老 闆 身 材 健 碩 ， 下 巴 留 了 短 鬍 鬚 ， 為 人 豪 爽 健 談 、 不 拘 小 節 。 老 闆 的 外 省 朋 友 是 梅 里 雪 山 專 家 ， 他 在 雪 山 附 近 開 了 一 間 酒 吧 ， 因 為 他 來 了 香 格 里 拉 ， 酒 吧 只 有 一 個 不 懂 事 的 小 工 看 鋪 ， 所 以 現 在 酒 吧 關 門 了 。 酒 吧 老 闆 膚 色 拗 黑 ， 面 形 瘦 削 ， 說 話 時 嘴 角 上 掛 了 一 絲 靦 腆 。 李 賢 弟 、 旅 館 老 闆 和 酒 吧 老 闆 雖 然 都 是 不 同 年 齡 、 不 同 類 型 、 不 同 外 表 打 扮 的 異 鄉 客 ， 但 都 有 一 個 共 通 點 ： 有 型 。 這 種 型 格 彷 彿 都 是 浪 子 的 共 同 特 徵 ， 也 難 怪 浪 子 都 特 別 容 易 覓 得 少 女 們 的 芳 心 。 而 我 這 種 樣 衰 衰 的 ， 只 能 慨 嘆 先 天 便 已 經 缺 少 了 成 為 浪 子 的 最 基 本 條 件 了 。
晚 餐 的 餸 菜 很 豐 富 ， 有 炒 犛 牛 肉 、 炒 青 菜 、 炒 芽 菜 、 蕃 茄 湯 和 羊 肉 炆 馬 鈴 薯 ， 這 可 算 是 我 多 天 旅 程 以 來 最 好 的 一 餐 。 那 裡 盛 飯 的 碗 都 很 大 ， 旅 館 老 闆 說 香 格 里 拉 是 個 野 蠻 的 地 方 ， 吃 飯 也 要 大 碗 大 碗 的 吃 才 夠 意 思 。 旅 館 老 闆 的 家 鄉 在 江 南 ， 用 的 都 是 小 碗 子 ， 最 初 用 大 碗 盛 飯 也 很 不 習 慣 ， 後 來 習 慣 了 ， 不 用 大 碗 便 總 好 像 吃 不 飽 的 。
旅 館 老 闆 問 我 們 早 上 去 了 那 裡 玩 ， 我 們 便 向 他 大 吐 苦 水 ， 把 在 納 帕 海 所 遇 到 的 激 氣 遭 遇 一 五 一 十 地 說 了 出 來 。 旅 館 老 闆 聽 了 後 便 指 著 他 的 藏 族 朋 友 打 趣 說 ： 「 你 們 藏 民 也 真 要 反 省 一 下 了 ！ 」 那 藏 族 仁 兄 卻 是 一 臉 無 奈 ， 旅 館 老 闆 也 解 釋 說 大 部 分 藏 民 都 是 好 的 ， 他 又 說 在 個 野 蠻 地 方 ， 遇 上 這 種 事 也 不 用 太 介 意 。 旅 館 老 闆 說 我 們 跟 錯 了 人 ， 去 錯 了 地 方 ， 他 說 納 帕 海 其 實 大 得 很 ， 我 們 早 前 去 的 只 是 納 帕 海 的 一 小 部 分 ， 他 那 藏 族 朋 友 就 是 住 在 納 帕 海 附 近 ， 如 由 他 帶 我 們 去 納 帕 海 ， 必 定 不 會 令 我 們 失 望 。 旅 館 老 闆 常 說 香 格 里 拉 是 個 野 蠻 的 地 方 ， 他 的 意 思 應 該 是 指 藏 民 的 性 格 粗 豪 、 不 拘 小 節 ， 以 及 藏 區 的 生 活 原 始 樸 實 。 在 我 看 來 ， 旅 館 老 闆 也 是 個 不 折 不 扣 的 野 蠻 人 了 。
那 藏 族 仁 兄 皮 膚 拗 黑 ， 一 頭 陸 軍 裝 短 髮 ， 樣 子 有 點 有 傻 戇 。 我 與 阿 梅 和 李 賢 弟 用 廣 東 話 交 談 ， 他 一 臉 茫 然 ， 說 聽 不 懂 我 們 說 甚 麼 。 李 賢 弟 說 廣 東 話 很 易 學 ， 他 原 來 不 懂 的 ， 但 經 常 看 香 港 的 電 視 節 目 便 學 會 了 ， 藏 族 仁 兄 聽 了 之 後 仍 是 一 臉 茫 然 ， 一 邊 搖 頭 一 邊 說 聽 不 懂 。 阿 梅 之 後 問 他 藏 族 農 民 的 主 糧 是 甚 麼 ， 他 說 以 前 藏 民 都 種 青 稞 ， 後 來 馬 鈴 薯 傳 入 ， 很 多 人 都 改 種 馬 鈴 薯 了 。 香 格 里 拉 的 白 米 都 是 從 外 省 進 口 ， 他 說 兩 斤 馬 鈴 薯 可 以 換 一 斤 白 米 。 阿 梅 很 熟 悉 行 情 ， 很 快 便 算 出 這 裡 的 白 米 比 廣 州 的 要 貴 。
剛 好 有 梅 里 雪 山 專 家 之 稱 的 酒 吧 老 闆 在 此 ， 阿 梅 便 趁 機 向 他 詢 問 前 往 梅 里 雪 山 的 方 法 ， 原 來 去 梅 里 雪 山 是 不 用 包 車 的 ， 只 要 先 乘 公 車 前 往 德 欽 ， 再 包 車 去 雪 山 附 近 的 飛 來 寺 便 是 了 。 這 可 見 旅 行 社 那 些 「 德 欽 被 大 雪 封 山 去 不 了 」 ， 以 及 「 去 德 欽 必 定 要 包 車 」 的 講 法 都 是 騙 人 的 。 可 能 在 瀘 沽 湖 遇 到 的 小 陳 也 是 被 旅 行 社 誤 導 了 才 會 嘗 試 找 同 伴 包 車 去 德 欽 。
差 不 多 吃 完 飯 時 有 對 青 年 男 女 走 了 進 來 ， 他 們 說 路 過 此 地 ， 見 這 裡 很 熱 鬧 便 入 來 看 看 。 我 與 阿 梅 和 李 賢 弟 於 是 便 在 酒 吧 一 角 圍 著 火 盤 與 他 們 「 吹 水 」 。 他 們 是 南 韓 人 ， 原 本 都 是 獨 自 上 路 ， 在 來 香 格 里 拉 的 公 車 上 才 認 識 的 。 那 少 女 皮 膚 白 晢 ， 笑 容 燦 爛 ， 活 潑 健 談 ， 又 帶 點 朝 鮮 女 性 的 溫 柔 嬌 悄 ， 那 青 年 面 圓 圓 ， 黑 黑 實 實 ， 一 頭 陸 軍 裝 短 髮 ， 正 是 典 型 的 毅 行 者 模 樣 。 韓 國 少 女 講 得 一 口 流 利 的 普 通 話 ， 比 我 的 要 標 準 百 倍 ， 令 人 暗 生 佩 服 。 她 在 韓 國 原 本 是 打 工 族 ， 卻 請 了 一 年 大 假 到 中 國 大 連 學 習 普 通 話 。 那 韓 國 少 年 是 個 學 生 ， 正 在 中 國 讀 大 學 。 他 們 在 中 國 求 學 ， 雖 然 對 中 國 有 點 認 識 ， 但 雲 南 始 終 是 個 遙 遠 的 地 方 ， 他 們 能 夠 獨 自 去 一 個 陌 生 的 地 方 旅 行 ， 實 在 勇 氣 可 嘉 。
韓 國 少 女 很 喜 歡 中 國 ， 她 說 中 國 的 景 色 很 美 ， 她 覺 得 只 靠 學 校 假 期 的 時 間 來 旅 遊 實 在 很 不 足 夠 ， 她 說 能 夠 把 四 分 之 一 個 中 國 都 遊 覽 一 遍 也 已 經 心 滿 意 足 了 。 韓 國 少 年 可 能 普 通 話 不 太 好 ， 所 以 都 是 默 不 作 聲 ， 但 也 不 時 點 頭 示 意 。 有 時 我 與 阿 梅 和 李 賢 弟 私 下 用 廣 東 話 交 談 ， 韓 國 少 女 便 很 留 心 地 望 著 我 們 說 話 ， 她 說 雖 然 聽 不 懂 廣 東 話 ， 但 覺 得 音 調 很 悅 耳 ， 像 鳥 兒 歌 唱 一 樣 。 阿 梅 解 釋 說 廣 東 話 有 九 聲 ， 普 通 話 只 有 四 聲 ， 所 以 音 調 變 化 比 較 大 ， 韓 國 少 女 聽 了 後 一 臉 訝 然 ， 說 學 習 普 通 話 已 經 很 困 難 ， 如 要 學 廣 東 話 一 定 使 她 吃 不 消 了 。 我 覺 得 韓 國 少 女 竟 然 連 中 國 的 一 種 方 言 也 如 斯 欣 賞 ， 她 對 中 國 的 嚮 往 也 實 在 到 了 一 個 發 燒 的 境 界 了 。
我 們 也 向 韓 國 少 女 學 習 了 幾 句 簡 單 韓 語 ， 如 「 你 好 」 、 「 再 見 」 、 「 對 不 起 」 等 ， 我 只 記 得 「 你 好 」 就 是 「 卡 安 沙 咪 打 」 ， 由 於 韓 語 裡 這 些 簡 單 用 語 都 有 四 五 個 音 節 ， 我 們 都 投 訴 韓 語 很 複 雜 ， 韓 國 少 女 便 說 一 般 交 談 都 可 以 把 音 節 簡 化 ， 例 如 「 卡 安 沙 咪 打 」 念 作 「 卡 安 沙 」 便 可 ， 但 在 莊 重 的 場 合 便 要 念 齊 所 有 音 節 了 。 後 來 我 們 又 談 到 漢 字 ， 韓 國 少 女 說 漢 字 很 複 雜 ， 很 難 學 ， 我 便 說 四 五 十 年 前 韓 國 也 好 像 還 使 用 漢 字 的 ， 她 說 現 在 韓 國 都 不 用 漢 字 了 ， 中 學 每 星 期 就 只 一 節 教 授 漢 字 的 課 堂 ， 他 們 只 知 道 很 簡 單 的 漢 字 ， 如 ： 一 、 二 、 日 、 月 等 單 字 。 其 實 中 國 文 化 對 高 麗 有 很 深 遠 的 影 響 ， 高 麗 自 古 都 是 使 用 漢 字 ， 後 來 才 創 造 了 本 國 的 併 音 文 字 ， 但 漢 字 始 終 是 官 方 文 字 ， 所 以 現 在 韓 國 古 建 築 的 匾 額 、 碑 文 、 字 畫 等 都 是 用 漢 字 的 。 可 是 自 二 次 大 戰 結 束 以 後 ， 韓 國 政 府 因 害 怕 外 來 文 化 的 入 侵 ， 所 以 放 棄 使 用 漢 字 ， 使 新 一 代 的 韓 國 人 對 漢 字 都 非 常 陌 生 ， 我 覺 得 韓 國 人 不 懂 漢 字 ， 便 不 能 清 楚 了 解 本 國 文 族 的 歷 史 和 文 化 ， 甚 是 可 悲 。
我 們 正 談 得 興 起 ， 這 時 不 知 從 那 裡 走 了 個 肥 鬼 婆 過 來 ， 她 笑 笑 口 的 不 知 說 了 些 甚 麼 ， 之 後 便 走 了 ， 非 常 無 里 頭 。 阿 梅 說 她 想 找 電 腦 上 網 ， 但 我 卻 完 全 聽 不 明 那 肥 鬼 婆 說 甚 麼 。 事 後 回 想 ， 只 覺 得 這 個 肥 鬼 婆 十 分 面 善 ， 有 點 像 幾 天 前 在 麗 江 古 城 向 我 問 路 的 那 個 笑 笑 口 無 里 頭 肥 鬼 婆 。 如 果 在 香 格 里 拉 也 能 遇 見 同 一 個 無 里 頭 肥 鬼 婆 ， 那 便 真 的 很 邪 了 。
我 們 之 後 一 同 討 論 以 後 的 行 程 ， 阿 梅 問 那 韓 國 朋 友 有 沒 有 興 趣 一 同 去 梅 里 雪 山 ， 但 他 們 因 為 之 後 要 趕 往 西 雙 板 納 ， 所 以 明 天 只 會 去 碧 塔 海 。 我 原 本 的 行 程 與 韓 國 朋 友 一 樣 ， 亦 是 打 算 去 碧 塔 海 ， 之 後 便 回 昆 明 ， 但 是 請 教 了 酒 吧 老 闆 後 ， 發 現 前 往 梅 里 雪 山 也 很 方 便 ， 再 加 上 這 天 在 納 帕 海 的 掃 興 遭 遇 ， 我 便 要 面 對 人 生 抉 擇 的 交 叉 點 了 ： 究 竟 我 應 該 依 照 原 定 計 劃 ， 明 天 與 韓 國 朋 友 一 起 去 碧 塔 海 ， 還 是 應 該 改 變 行 程 ， 與 阿 梅 和 李 賢 弟 一 同 去 梅 里 雪 山 呢 ？ 這 時 我 想 起 了 在 瀘 沽 湖 時 小 陳 對 我 說 的 一 句 話 ： 「 這 個 時 候 去 香 格 里 拉 而 不 去 德 欽 ， 不 如 不 去 了 。 」 ， 於 是 我 便 決 定 跟 阿 梅 和 李 賢 弟 一 同 去 梅 里 雪 山 了 。
由 於 李 賢 弟 買 了 明 早 七 時 半 前 往 德 欽 的 車 票 ， 我 和 阿 梅 又 打 算 與 他 同 行 ， 於 是 我 們 便 早 點 回 旅 館 休 息 。 與 眾 人 告 別 後 我 們 便 離 開 了 青 年 旅 館 ， 入 夜 的 香 格 里 拉 也 是 燈 火 通 明 。 我 們 走 在 寒 冷 的 街 上 ， 陣 陣 冷 風 迎 面 襲 來 ， 於 是 便 打 的 回 旅 館 。 在 回 去 的 途 中 ， 我 不 斷 盤 算 以 後 的 行 程 ， 要 去 德 欽 ， 我 便 要 在 香 格 里 拉 多 留 一 天 ， 並 且 要 在 旅 程 的 最 後 一 天 趕 回 昆 明 了 。
香 格 里 拉 ， 一 個 多 叫 人 嚮 往 的 名 字 。 雖 然 香 格 里 拉 的 天 氣 寒 冷 ， 雖 然 納 帕 海 的 風 景 叫 人 失 望 ， 然 而 我 卻 有 幸 欣 賞 香 格 里 拉 的 雪 景 ， 也 看 見 了 香 格 里 拉 的 晴 天 ， 更 令 人 難 忘 的 ， 是 我 在 香 格 里 拉 與 來 自 各 地 的 異 鄉 客 一 同 渡 過 了 這 趟 旅 程 之 中 最 熱 鬧 、 最 溫 暖 的 晚 上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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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困古城
一 早 我 便 背 著 沉 重 的 行 李 退 了 房 ， 往 客 運 站 走 去 。 昨 天 明 明 已 經 記 下 了 去 客 運 站 的 路 ， 但 天 意 弄 人 ， 在 關 鍵 時 候 卻 偏 偏 又 在 古 城 裡 迷 了 路 。 眼 見 離 發 車 的 時 間 越 來 越 近 ， 只 好 加 快 腳 步 ， 但 心 越 是 焦 急 ， 便 越 是 走 不 出 古 城 。 後 來 見 一 個 穿 著 乾 濕 褸 的 大 叔 經 過 ， 便 向 他 問 路 ， 他 不 單 指 示 了 方 向 ， 還 幫 我 截 了 一 種 叫 三 八 的 小 型 收 費 汽 車 去 客 運 站 。 到 了 客 運 站 時 已 是 八 時 二 十 九 分 ， 我 匆 忙 跑 上 班 車 ， 安 置 好 行 李 ， 找 到 了 座 位 ， 已 是 滿 身 大 汗 了 ， 亦 不 禁 舒 了 口 氣 。
不 一 會 便 開 車 了 ， 由 於 上 車 時 太 過 匆 忙 ， 所 以 沒 有 留 意 車 上 的 乘 客 ， 但 當 中 都 好 像 都 沒 有 遊 客 的 。 這 時 身 後 傳 來 一 把 用 廣 東 話 講 電 話 的 女 聲 ， 因 為 我 對 香 格 里 拉 旅 遊 方 面 的 認 識 不 多 ， 所 以 便 稍 為 留 意 一 下 ， 看 看 可 否 找 到 其 他 遊 客 ， 向 他 們 打 探 一 下 關 於 香 格 里 拉 的 旅 遊 情 報 。 我 鄰 座 有 個 大 叔 ， 他 看 了 看 我 ， 便 問 ： 「 你 是 不 是 去 中 甸 旅 遊 的 ？ 」 他 又 接 著 說 ： 「 這 個 時 候 啊 ， 中 甸 也 沒 有 甚 麼 好 看 。 」 雖 然 這 個 季 節 不 是 香 格 里 拉 最 美 的 時 候 ， 但 如 果 我 不 趁 這 次 旅 程 的 機 會 去 看 看 ， 也 不 知 道 要 待 何 時 才 能 一 睹 香 格 里 拉 的 面 貌 了 。
這 輛 車 是 輛 大 巴 ， 車 走 得 很 慢 ， 又 時 常 停 車 加 水 、 加 油 ， 正 式 的 「 大 食 夾 冇 力 」 ， 上 斜 坡 時 車 便 行 得 比 陡 步 走 路 還 要 慢 ， 在 下 坡 時 司 機 也 經 常 入 空 檔 讓 車 自 己 溜 下 去 ， 非 常 危 險 ， 車 廂 內 也 有 很 多 乘 客 在 抽 煙 ， 吞 雲 吐 霧 ， 坐 這 種 長 途 車 特 別 的 叫 人 不 耐 煩 ， 亦 很 無 奈 。
車 沿 前 往 虎 跳 峽 的 山 路 走 去 ， 一 路 上 都 是 在 山 峪 中 兜 兜 轉 轉 ， 後 來 過 了 金 沙 江 ， 便 在 橋 頭 鎮 的 防 治 禽 流 感 檢 疫 站 停 下 來 ， 由 工 作 人 員 在 車 身 噴 灑 消 毒 藥 水 。 後 來 在 橋 頭 鎮 內 有 個 阿 婆 拿 著 幾 袋 物 品 上 了 車 ， 車 開 了 不 久 便 又 停 下 ， 原 來 司 機 發 現 了 阿 婆 袋 裡 裝 著 幾 隻 活 雞 ， 司 機 說 不 能 把 雞 隻 帶 往 香 格 里 拉 ， 於 是 叫 了 阿 婆 下 車 。 這 陣 子 禽 流 感 在 亞 洲 爆 發 ， 估 不 到 連 香 格 里 拉 這 些 偏 遠 地 區 也 實 行 了 防 治 措 施 。 這 次 旅 程 出 發 前 ， 我 在 電 視 新 聞 上 看 到 有 關 內 地 大 規 模 防 疫 的 片 段 ， 原 來 並 不 是 示 範 宣 傳 ， 是 確 有 其 事 的 。 可 是 世 界 衛 生 組 織 卻 經 常 批 評 中 國 未 有 採 取 措 施 防 範 禽 流 感 ， 又 經 常 唬 嚇 禽 流 感 會 在 中 國 大 規 模 爆 發 ， 又 造 謠 說 中 國 出 現 了 禽 流 感 人 傳 人 的 個 案 ， 卻 隻 字 不 提 日 本 、 南 韓 、 泰 國 、 加 拿 大 等 親 美 國 家 的 疫 情 ， 實 在 居 心 叵 測 啊 。
過 了 虎 跳 峽 ， 便 經 常 遇 到 正 在 修 路 的 路 段 ， 車 也 要 經 常 停 下 來 等 待 修 路 的 施 工 。 我 是 做 工 程 的 ， 一 路 上 也 有 留 意 修 路 的 方 式 ， 我 看 見 那 些 新 修 的 柏 油 路 所 用 的 瀝 青 層 是 很 薄 的 ， 只 有 廾 多 三 十 公 分 ， 主 要 是 靠 瀝 青 層 下 的 碎 石 墊 層 來 支 持 車 輛 的 重 量 ， 這 樣 道 路 是 會 很 易 勞 損 的 。 之 後 車 都 是 沿 江 邊 的 山 路 逆 流 而 上 ， 一 路 往 上 遊 走 去 ， 江 水 便 越 來 越 少 ， 最 後 只 成 為 一 條 小 溪 。 因 為 車 程 又 慢 又 顛 簸 ， 所 以 後 來 也 不 知 不 覺 地 睡 著 了 。
飄雪美景
當 我 醒 來 的 時 候 ， 發 現 原 來 已 經 至 身 於 白 雪 世 界 之 中 ， 外 面 正 下 著 雪 ， 公 路 兩 旁 的 山 頭 、 樹 木 、 以 至 路 邊 也 鋪 了 一 層 厚 厚 的 ， 如 綿 花 般 的 皚 皚 白 雪 。 車 沿 公 路 前 行 ， 雪 花 一 點 點 的 灑 在 車 頭 的 擋 風 玻 璃 上 ， 很 美 ， 亦 很 有 詩 意 。 這 是 我 第 一 次 看 到 下 雪 ， 現 在 已 經 是 二 月 下 旬 了 ， 這 埸 雪 是 為 我 而 落 的 嗎 ？ 車 外 下 著 雪 ， 車 內 也 很 冷 ， 我 由 麗 江 出 來 ， 沒 有 準 備 甚 麼 特 別 的 禦 寒 衣 服 ， 雖 然 在 車 廂 中 身 體 不 覺 得 很 冷 ， 但 雙 手 和 雙 耳 也 已 經 好 像 凍 僵 了 。 到 了 香 格 里 拉 鎮 內 ， 雪 依 然 下 著 ， 馬 路 兩 旁 都 結 了 冰 ， 街 邊 的 店 舖 都 是 關 了 門 的 。
香 格 里 拉 原 名 中 甸 ， 「 香 格 里 拉 （ Shangrila ） 」 在 藏 語 裡 是 「 心 中 的 日 月 」 之 意 ， 亦 是 小 說 《 消 失 的 地 平 線 》 裡 所 描 繪 的 世 外 桃 源 。 香 格 里 拉 位 處 海 拔 三 千 三 百 米 的 高 原 ， 四 周 環 山 ， 屬 高 原 氣 候 ， 難 怪 她 會 用 風 雪 來 迎 接 我 這 為 來 自 遠 方 的 遊 客 了 。 到 了 客 運 中 心 ， 下 了 車 ， 片 片 的 雪 花 落 在 我 的 頭 上 、 身 上 ， 我 伸 手 接 著 飄 落 在 掌 心 的 雪 花 ， 卻 已 化 成 水 滴 了 。 這 時 我 想 起 了 電 影 《 我 的 兄 弟 姐 妹 》 裡 的 對 白 ： 「 兄 弟 姊 妹 原 本 是 天 上 飄 下 來 的 雪 花 ， 誰 也 不 認 識 誰 ， 但 落 地 以 後 便 溶 為 一 體 ， 結 成 冰 ， 化 成 水 ， 也 就 永 遠 分 不 開 了 ‥ ‥ ‥ 」
我 取 回 行 李 ， 再 回 顧 四 周 ， 可 能 是 下 雪 的 關 係 ， 其 他 乘 客 下 了 車 便 急 急 離 去 了 ， 客 運 站 一 片 孤 寂 。 我 原 以 為 香 格 里 拉 的 客 運 站 與 大 理 和 麗 江 的 客 運 站 一 樣 ， 會 有 不 少 旅 館 的 拉 客 仔 在 此 盤 踞 ， 那 我 便 不 用 擔 心 找 旅 館 的 問 題 了 。 但 事 實 上 ， 這 裡 不 單 一 個 拉 客 仔 也 沒 有 ， 連 客 運 站 的 識 員 也 不 見 。 雪 依 然 下 著 ， 雪 粉 不 斷 落 在 我 的 頭 上 、 身 上 ， 我 已 顧 不 了 冷 ， 我 被 眼 前 肅 殺 荒 涼 的 景 象 弄 得 有 點 徬 徨 ， 有 點 手 足 無 措 了 。
他鄉遇故知
這 時 記 起 車 上 應 該 有 個 廣 東 乘 客 的 ， 如 果 她 沒 有 在 我 睡 著 時 中 途 下 了 車 的 話 ， 必 定 會 在 這 裡 下 車 ， 我 便 可 以 向 她 打 探 一 下 關 於 此 處 旅 遊 食 宿 的 情 報 ， 於 是 我 便 站 在 車 旁 等 她 下 車 。 乘 客 紛 紛 下 車 散 去 ， 後 來 有 一 個 身 穿 羽 絨 風 褸 、 頭 戴 漁 夫 帽 的 女 子 ， 從 車 尾 的 行 李 倉 拿 了 背 包 便 逕 自 瞧 客 運 站 的 出 口 走 去 。 我 見 她 一 身 遊 客 打 扮 ， 但 又 如 此 鎮 定 ， 便 猜 想 她 可 能 已 經 來 過 香 格 里 拉 多 次 的 了 。 我 還 沒 有 機 會 向 她 詢 問 ， 她 便 走 了 ， 我 唯 有 跟 在 她 身 後 ， 看 看 她 會 去 那 間 旅 館 落 腳 。
她 行 了 不 久 ， 便 突 然 回 過 頭 來 問 我 是 否 來 旅 遊 的 ， 這 真 是 「 他 鄉 遇 故 知 」 了 。 她 叫 阿 梅 ， 是 廣 州 人 ， 原 來 也 是 第 一 次 來 香 格 里 拉 ， 她 亦 料 不 到 香 格 里 拉 會 如 此 荒 涼 ， 我 們 於 是 便 先 一 同 找 旅 館 安 頓 。 我 們 到 了 客 運 站 旁 的 酒 店 看 看 ， 標 準 間 要 二 百 元 ， 超 貴 ！ 也 是 阿 梅 眼 利 ， 她 剛 才 在 車 上 看 到 了 一 間 掛 著 「 標 準 間 三 十 元 」 海 報 的 旅 館 ， 於 是 我 們 便 去 那 裡 看 看 。 那 裡 的 房 間 內 都 沒 有 冷 熱 水 供 應 ， 那 職 員 說 水 管 都 結 冰 了 ， 冷 水 要 在 每 層 的 公 共 水 龍 頭 那 裡 取 ， 那 些 是 井 水 ， 才 不 至 結 冰 。 我 們 對 那 職 員 說 一 次 要 兩 間 標 準 間 ， 二 十 五 塊 就 比 較 合 理 ， 但 那 職 員 說 要 先 問 老 闆 ， 最 後 也 是 鐵 價 不 二 。 我 們 初 來 步 到 ， 也 只 有 決 定 在 這 裡 先 住 一 晚 。 我 的 房 間 就 在 那 公 共 水 龍 頭 隔 壁 ， 所 以 也 還 沒 有 所 謂 。
搞 好 了 住 宿 後 已 經 是 下 午 一 時 半 了 ， 我 在 行 李 裡 取 出 了 毛 衣 、 頸 巾 、 手 套 等 衣 物 ， 把 可 以 穿 的 都 穿 在 身 上 ， 之 後 便 與 她 一 同 去 吃 午 飯 。 這 時 依 然 下 著 雪 ， 街 上 的 店 舖 大 部 分 都 關 了 門 ， 我 們 找 了 一 間 小 餐 館 ， 點 了 個 蛋 炒 飯 和 蔬 菜 豆 腐 湯 ， 不 知 是 否 天 氣 太 冷 、 肚 子 太 餓 的 關 係 ， 這 些 簡 簡 單 單 的 飯 菜 味 道 也 不 錯 。 阿 梅 說 她 本 來 想 在 麗 江 找 人 一 同 包 車 去 德 欽 的 梅 里 雪 山 ， 但 是 怎 樣 找 不 到 ， 那 些 專 做 散 客 團 的 旅 行 社 又 唬 嚇 她 說 德 欽 被 大 雪 封 山 去 不 了 的 ， 於 是 她 唯 有 來 香 格 里 拉 碰 碰 運 氣 ， 看 看 有 沒 有 辦 法 去 梅 里 雪 山 。 我 便 對 阿 梅 說 ， 在 瀘 沽 湖 認 識 的 廣 州 少 女 小 陳 亦 是 想 去 德 欽 但 亦 是 找 不 到 同 伴 ， 她 最 後 放 棄 去 德 欽 ， 轉 去 騰 沖 了 。 阿 梅 前 幾 天 也 去 了 瀘 沽 湖 ， 可 惜 遇 不 到 我 們 ， 否 則 便 可 以 與 小 陳 一 同 去 德 欽 了 。
吃 飯 時 阿 梅 講 述 了 她 以 往 的 旅 遊 經 歷 。 眼 前 的 阿 梅 速 著 短 髮 ， 斯 斯 文 文 ， 皮 膚 白 晢 ， 在 她 臉 上 找 不 到 半 點 風 霜 的 痕 跡 ， 很 難 相 信 這 嬌 柔 的 少 女 曾 獨 個 兒 走 過 有 死 亡 之 海 之 稱 的 塔 克 拉 瑪 干 沙 漠 ， 和 位 處 中 巴 邊 境 的 帕 米 爾 高 原 。 有 這 樣 豐 富 的 旅 遊 經 驗 ， 難 怪 剛 才 在 客 運 站 她 初 抵 此 地 ， 面 對 茫 茫 風 雪 時 仍 可 以 如 斯 鎮 定 安 然 。
納帕海遇上八婆仔
飯 後 還 下 著 雪 ， 我 與 阿 梅 在 客 運 站 附 近 找 包 車 往 納 帕 海 和 松 贊 林 寺 遊 覽 ， 我 們 找 了 一 輛 吉 普 車 ， 司 機 是 個 藏 族 小 子 ， 阿 梅 與 他 討 價 還 價 ， 最 後 三 十 塊 包 往 返 這 兩 處 景 點 ， 司 機 說 其 他 人 都 笑 他 傻 ， 三 十 塊 這 麼 少 也 答 應 載 我 們 。 司 機 又 問 ： 「 你 們 是 廣 東 人 吧 。 」 「 廣 西 的 。 」 阿 梅 立 即 答 道 ， 「 你 吹 牛 ！ 」 那 司 機 說 。 阿 梅 說 不 要 讓 司 機 知 道 我 們 來 自 那 裡 ， 以 免 被 騙 。 講 起 來 自 那 處 這 個 問 題 ， 我 一 向 都 直 認 不 諱 來 自 香 港 的 ， 因 為 自 從 老 懵 懂 執 政 之 後 ， 香 港 便 一 落 千 丈 ， 還 要 處 處 乞 求 中 央 賜 予 各 種 優 惠 以 刺 激 經 濟 ， 我 這 種 港 燦 身 無 分 文 ， 騙 也 騙 不 了 多 少 ， 而 且 也 沒 有 人 會 騙 一 個 身 無 分 文 的 港 燦 。 反 而 來 自 北 京 、 上 海 、 廣 州 各 地 的 大 豪 客 ， 才 是 最 大 的 消 費 來 源 ， 尤 其 是 廣 州 人 。 我 在 途 中 在 各 處 都 碰 到 、 見 到 不 少 的 廣 州 豪 客 ， 也 難 怪 阿 梅 要 隱 瞞 身 世 了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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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碧塔海一片荒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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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遠方有幾隻黑頸鶴在昂首拍翼 |
一 場 來 到 ， 總 不 能 空 手 而 回 ， 我 不 理 那 八 婆 般 討 厭 的 男 孩 ， 逕 自 觀 賞 這 裡 的 景 色 。 雖 然 納 帕 海 的 草 甸 如 今 還 是 一 片 枯 黃 ， 但 遠 處 的 山 巒 也 蓋 上 了 白 雪 ， 前 方 遠 處 隱 約 看 到 兩 三 隻 黑 頸 鶴 在 昂 首 拍 翼 。 阿 梅 說 黑 頸 鶴 是 國 家 一 級 受 保 護 雀 鳥 ， 這 麼 珍 貴 的 動 物 ， 是 只 能 遠 觀 而 不 能 褻 玩 的 ， 莫 說 要 加 錢 ， 就 算 不 用 加 錢 我 也 不 願 意 去 打 擾 牠 們 。 剛 才 在 入 口 處 誤 以 為 這 裡 是 一 片 泥 濘 ， 其 實 只 是 枯 萎 了 的 草 地 ， 並 不 難 行 。 那 個 男 孩 真 是 鍥 而 不 捨 ， 仍 然 死 纏 爛 打 ， 阿 梅 便 叫 他 先 把 馬 牽 回 去 ， 我 們 待 會 自 己 走 回 去 好 了 ， 他 竟 嚷 著 說 ： 「 那 你 們 得 先 給 錢 ！ 」 真 被 他 氣 壞 了 ， 他 說 要 先 給 錢 ， 我 卻 偏 不 給 ， 就 讓 他 再 等 一 下 好 了 。 這 時 看 見 一 個 男 遊 客 騎 著 馬 在 枯 草 原 上 策 馬 狂 奔 ， 不 一 會 便 從 入 口 處 來 到 帳 篷 這 邊 ， 那 個 負 責 牽 馬 的 男 孩 追 著 馬 兒 說 要 加 錢 ， 但 那 男 遊 客 說 已 經 交 了 租 馬 費 ， 想 怎 樣 飛 馳 也 可 以 ， 於 是 他 又 策 馬 奔 回 入 口 處 ， 那 小 孩 只 能 跑 在 馬 後 食 塵 了 。 我 心 裡 暗 自 稱 快 ， 看 來 這 些 麻 煩 的 小 孩 還 要 靠 這 種 遊 客 來 教 訓 一 下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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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在山上俯瞰碧塔海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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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碧塔海附近的山巒披上一層白雪，銀妝素裹 |
回 到 了 入 口 處 ， 交 了 租 馬 費 ， 又 有 人 走 過 來 推 銷 剛 才 給 我 們 拍 的 數 碼 照 片 ， 十 元 一 張 ， 因 為 拍 得 不 好 ， 所 以 沒 有 買 。 這 時 有 幾 輛 旅 遊 大 巴 來 到 ， 一 群 群 遊 客 魚 貫 入 場 騎 馬 遊 覽 ， 也 不 知 他 們 會 否 被 屈 錢 了 。 我 們 找 回 司 機 ， 他 問 我 們 納 帕 海 怎 麼 樣 ， 我 們 滿 肚 驢 騷 ， 對 納 帕 海 甚 不 滿 意 ， 於 是 司 機 便 主 動 帶 我 們 到 半 山 看 納 帕 海 的 全 景 。 在 這 裡 可 以 看 到 環 抱 納 帕 海 的 山 巒 ， 草 地 原 野 上 的 池 塘 和 濕 地 ， 司 機 說 夏 天 時 納 帕 海 一 片 翠 綠 ， 草 地 上 都 開 滿 野 花 ， 我 卻 只 能 夠 在 腦 中 幻 想 這 種 美 景 了 。
活佛轉世
我 們 接 著 去 了 松 贊 林 寺 ， 途 經 一 個 民 房 區 ， 司 機 指 著 一 座 藏 民 大 宅 說 那 便 是 他 的 家 ， 阿 梅 說 司 機 在 香 格 里 拉 也 算 富 有 了 ， 「 還 可 以 吧 ！ 」 司 機 一 臉 靦 腆 地 說 。 不 一 會 我 們 便 到 了 松 贊 林 寺 ， 寺 院 依 山 而 建 ， 山 腳 都 佈 滿 了 喇 嘛 居 住 和 修 行 的 房 屋 ， 主 殿 則 分 別 座 立 在 山 頭 。 松 贊 林 寺 全 名 噶 丹 松 贊 林 寺 ， 是 達 賴 五 世 於 清 康 熙 年 間 修 建 ， 後 來 雍 正 在 任 內 實 行 改 土 歸 流 ， 故 又 賜 名 歸 化 寺 。 這 時 雪 停 了 ， 陽 光 偶 然 在 浮 雲 間 的 狹 縫 裡 透 射 出 來 ， 在 雲 縫 中 也 偶 然 看 得 見 藍 天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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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依山而建的松贊林寺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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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位於半山腰的寺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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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在大殿平台向山下回望 |
我 們 接 著 去 了 隔 鄰 的 寺 廟 參 觀 ， 那 裡 有 個 導 遊 正 向 遊 旅 團 講 解 ， 話 說 一 名 活 佛 圓 寂 前 講 述 了 找 尋 轉 世 靈 童 的 法 門 ， 又 命 人 打 了 一 杯 酥 油 茶 ， 喝 了 一 半 便 圓 寂 了 ， 信 徒 們 便 把 那 杯 酥 油 茶 用 蠟 封 好 放 在 廟 裡 供 奉 ， 後 來 寺 廟 的 高 僧 依 照 活 佛 生 前 的 指 示 ， 找 到 了 一 個 孩 子 ， 並 把 他 帶 回 寺 廟 ， 那 小 孩 到 了 寺 廟 後 便 二 話 不 說 打 開 了 酥 油 茶 的 封 蠟 ， 把 那 剩 餘 的 半 杯 酥 油 茶 一 口 氣 喝 完 ， 之 後 便 對 眾 人 說 ： 「 我 前 生 只 喝 了 半 杯 酥 油 茶 ， 我 現 在 回 來 喝 那 剩 餘 的 半 杯 。 」 於 是 眾 人 便 奉 這 小 童 為 活 佛 了 。 我 們 參 觀 的 這 間 廟 便 是 供 奉 這 名 活 佛 的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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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山頂上的大寺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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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大寺廟旁新建的大殿 |
在 寺 內 遇 到 的 喇 嘛 都 很 友 善 ， 都 會 與 我 們 打 招 呼 和 問 好 。 不 知 為 甚 麼 ， 武 俠 小 說 裡 總 會 把 喇 嘛 描 寫 成 無 惡 不 作 的 歹 角 ， 在 我 印 象 中 好 像 所 有 在 武 俠 小 說 裡 出 現 過 的 喇 嘛 角 色 都 是 奸 角 ， 我 覺 得 這 可 能 是 作 者 的 以 中 原 文 化 為 尊 的 自 大 心 理 作 祟 ， 又 或 是 對 藏 傳 佛 教 的 神 秘 主 意 的 歪 曲 誤 解 。
我 們 參 觀 完 大 殿 後 便 沿 梯 級 回 去 ， 這 時 還 是 陽 光 普 照 ， 但 忽 然 又 變 得 陰 沈 ， 還 下 起 豆 大 的 雪 粒 ， 雪 粒 灑 落 ， 發 出 了 嘀 嘀 咕 咕 的 聲 音 。 我 伸 出 手 把 雪 接 著 ， 雪 一 粒 粒 的 落 在 掌 心 ， 並 沒 有 融 化 ， 我 把 雪 粒 放 入 口 中 ， 沒 有 味 道 ， 感 覺 卻 像 吃 「 思 樂 冰 」 。 不 一 會 ， 雪 停 了 ， 陽 光 再 次 出 現 ， 但 當 頭 上 飄 來 一 片 厚 雲 ， 雪 粒 便 又 紛 紛 降 下 了 。 這 一 陣 陣 的 驟 晴 驟 雪 ， 叫 人 興 奮 ， 叫 人 難 忘 ， 亦 叫 人 手 足 無 措 。 當 陽 光 出 現 ， 想 要 拍 照 的 時 候 ， 一 陣 亂 雪 便 灑 在 頭 上 ； 當 我 收 起 相 機 以 防 被 雪 水 弄 壞 的 時 候 ， 陽 光 卻 又 來 了 。 難 道 香 格 里 拉 就 是 陰 晴 不 定 ， 變 幻 莫 測 ， 總 令 人 摸 不 清 、 猜 不 透 嗎 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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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山腰的另一間寺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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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富有藏族特色木窗框 |
這 時 還 不 過 五 時 三 十 分 ， 但 民 航 售 票 處 卻 已 經 關 門 了 ， 我 只 有 抄 下 那 個 聯 絡 電 話 。 雖 然 全 國 都 是 統 一 採 用 北 京 時 間 ， 但 實 際 上 香 格 里 拉 與 香 港 大 概 有 個 多 小 時 的 地 理 時 差 ， 所 以 那 兒 的 五 時 多 實 際 上 等 於 香 港 的 四 時 許 ， 這 麼 早 便 關 門 ， 白 走 了 一 趟 ， 真 是 有 點 失 望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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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 們 知 道 剛 才 那 兩 個 少 女 拉 客 仔 所 介 紹 的 旅 館 就 在 民 航 售 票 處 附 近 ， 於 是 便 打 算 走 去 看 看 。 這 時 行 經 的 街 道 兩 旁 都 開 滿 了 形 形 色 色 的 商 舖 ， 也 頗 為 熱 鬧 ， 與 中 午 下 車 時 肅 殺 荒 涼 的 景 象 又 是 截 然 不 同 ， 我 想 可 能 因 為 早 上 下 大 雪 ， 人 們 都 不 出 門 ， 店 舖 也 不 營 業 ， 所 以 那 時 街 道 都 是 冷 冷 清 清 的 。 我 們 走 了 不 久 ， 經 過 了 一 間 青 年 旅 館 ， 我 們 便 入 內 看 看 。 旅 館 的 房 間 清 潔 衛 生 ， 庭 園 也 很 清 幽 ， 而 且 有 熱 水 供 應 ， 真 是 後 悔 沒 有 來 這 裡 投 宿 。 我 看 見 前 枱 張 貼 了 代 訂 機 票 的 海 報 ， 便 向 老 闆 查 詢 ， 老 闆 說 往 昆 明 的 機 票 五 百 六 十 塊 ， 因 為 航 空 公 司 攏 斷 ， 所 以 是 沒 有 折 扣 的 ， 我 只 好 放 棄 乘 坐 飛 機 的 計 劃 了 。 阿 梅 問 老 闆 旅 館 有 沒 有 組 團 往 梅 里 雪 山 ， 老 闆 說 沒 有 ， 但 有 個 小 伙 子 房 客 打 算 前 往 梅 里 雪 山 ， 可 以 向 他 打 探 一 下 ， 但 此 時 他 正 在 洗 澡 ， 於 是 老 闆 便 讓 我 們 在 旅 館 的 酒 吧 內 稍 等 一 下 。
老 闆 在 酒 吧 內 忙 著 開 飯 ， 這 裡 原 來 有 晚 飯 供 應 ， 於 是 我 們 便 順 道 在 此 吃 飯 了 。 同 枱 吃 飯 的 除 了 我 們 和 老 闆 外 ， 還 有 旅 館 的 小 工 和 老 闆 的 兩 個 朋 友 ： 一 個 外 省 男 子 和 一 個 藏 族 男 子 。 開 飯 時 那 剛 洗 完 澡 的 小 伙 子 也 來 了 ， 老 闆 從 自 己 釀 製 的 大 玻 璃 瓶 裡 倒 了 幾 杯 青 稞 酒 ， 硬 要 結 我 和 那 小 伙 子 每 人 一 小 杯 ， 他 的 朋 友 則 喝 啤 酒 ， 這 晚 就 只 有 阿 梅 一 個 不 用 喝 酒 了 。 我 與 其 他 人 一 起 碰 杯 ， 碰 青 稞 酒 在 藏 語 裡 叫 作 「 阿 啦 貢 」 ， 碰 啤 酒 的 叫 「 啤 酒 貢 」 ， 我 想 「 貢 」 在 藏 語 裡 應 該 是 乾 杯 的 意 思 。 我 呷 了 一 口 青 稞 酒 ， 一 鼓 熱 流 立 即 衝 上 腦 袋 ， 不 禁 說 了 一 句 ： 「 勁 ！ 」
要 往 梅 里 雪 山 的 小 伙 子 是 廣 東 潮 汕 人 氏 ， 是 個 學 生 ， 也 會 說 廣 府 話 。 由 於 他 尊 姓 李 ， 依 照 內 地 的 習 慣 便 可 以 稱 呼 他 為 小 李 ， 但 我 覺 得 用 廣 府 話 直 呼 小 李 好 像 不 太 恰 當 ， 所 以 在 此 稱 他 為 李 賢 弟 。 李 賢 弟 說 他 打 算 往 梅 里 雪 山 轉 山 ， 明 天 便 會 出 發 ， 我 們 聽 了 不 禁 驚 訝 ， 轉 山 的 途 上 都 沒 有 旅 館 ， 要 在 藏 民 家 中 寄 宿 ， 他 說 轉 山 大 概 需 時 三 天 ， 我 們 都 很 佩 服 他 的 意 志 、 毅 力 和 體 魄 。 李 賢 弟 身 穿 風 褸 運 動 褲 ， 留 了 及 耳 的 頭 髮 ， 樣 子 有 點 像 台 灣 歌 星 任 賢 齊 。 他 打 扮 隨 便 ， 與 那 些 滿 身 專 業 裝 備 的 豪 華 渡 假 形 旅 行 者 大 有 不 同 ， 阿 梅 說 這 才 是 真 正 浪 跡 天 涯 的 浪 子 打 扮 。
旅 館 老 闆 身 材 健 碩 ， 下 巴 留 了 短 鬍 鬚 ， 為 人 豪 爽 健 談 、 不 拘 小 節 。 老 闆 的 外 省 朋 友 是 梅 里 雪 山 專 家 ， 他 在 雪 山 附 近 開 了 一 間 酒 吧 ， 因 為 他 來 了 香 格 里 拉 ， 酒 吧 只 有 一 個 不 懂 事 的 小 工 看 鋪 ， 所 以 現 在 酒 吧 關 門 了 。 酒 吧 老 闆 膚 色 拗 黑 ， 面 形 瘦 削 ， 說 話 時 嘴 角 上 掛 了 一 絲 靦 腆 。 李 賢 弟 、 旅 館 老 闆 和 酒 吧 老 闆 雖 然 都 是 不 同 年 齡 、 不 同 類 型 、 不 同 外 表 打 扮 的 異 鄉 客 ， 但 都 有 一 個 共 通 點 ： 有 型 。 這 種 型 格 彷 彿 都 是 浪 子 的 共 同 特 徵 ， 也 難 怪 浪 子 都 特 別 容 易 覓 得 少 女 們 的 芳 心 。 而 我 這 種 樣 衰 衰 的 ， 只 能 慨 嘆 先 天 便 已 經 缺 少 了 成 為 浪 子 的 最 基 本 條 件 了 。
晚 餐 的 餸 菜 很 豐 富 ， 有 炒 犛 牛 肉 、 炒 青 菜 、 炒 芽 菜 、 蕃 茄 湯 和 羊 肉 炆 馬 鈴 薯 ， 這 可 算 是 我 多 天 旅 程 以 來 最 好 的 一 餐 。 那 裡 盛 飯 的 碗 都 很 大 ， 旅 館 老 闆 說 香 格 里 拉 是 個 野 蠻 的 地 方 ， 吃 飯 也 要 大 碗 大 碗 的 吃 才 夠 意 思 。 旅 館 老 闆 的 家 鄉 在 江 南 ， 用 的 都 是 小 碗 子 ， 最 初 用 大 碗 盛 飯 也 很 不 習 慣 ， 後 來 習 慣 了 ， 不 用 大 碗 便 總 好 像 吃 不 飽 的 。
旅 館 老 闆 問 我 們 早 上 去 了 那 裡 玩 ， 我 們 便 向 他 大 吐 苦 水 ， 把 在 納 帕 海 所 遇 到 的 激 氣 遭 遇 一 五 一 十 地 說 了 出 來 。 旅 館 老 闆 聽 了 後 便 指 著 他 的 藏 族 朋 友 打 趣 說 ： 「 你 們 藏 民 也 真 要 反 省 一 下 了 ！ 」 那 藏 族 仁 兄 卻 是 一 臉 無 奈 ， 旅 館 老 闆 也 解 釋 說 大 部 分 藏 民 都 是 好 的 ， 他 又 說 在 個 野 蠻 地 方 ， 遇 上 這 種 事 也 不 用 太 介 意 。 旅 館 老 闆 說 我 們 跟 錯 了 人 ， 去 錯 了 地 方 ， 他 說 納 帕 海 其 實 大 得 很 ， 我 們 早 前 去 的 只 是 納 帕 海 的 一 小 部 分 ， 他 那 藏 族 朋 友 就 是 住 在 納 帕 海 附 近 ， 如 由 他 帶 我 們 去 納 帕 海 ， 必 定 不 會 令 我 們 失 望 。 旅 館 老 闆 常 說 香 格 里 拉 是 個 野 蠻 的 地 方 ， 他 的 意 思 應 該 是 指 藏 民 的 性 格 粗 豪 、 不 拘 小 節 ， 以 及 藏 區 的 生 活 原 始 樸 實 。 在 我 看 來 ， 旅 館 老 闆 也 是 個 不 折 不 扣 的 野 蠻 人 了 。
那 藏 族 仁 兄 皮 膚 拗 黑 ， 一 頭 陸 軍 裝 短 髮 ， 樣 子 有 點 有 傻 戇 。 我 與 阿 梅 和 李 賢 弟 用 廣 東 話 交 談 ， 他 一 臉 茫 然 ， 說 聽 不 懂 我 們 說 甚 麼 。 李 賢 弟 說 廣 東 話 很 易 學 ， 他 原 來 不 懂 的 ， 但 經 常 看 香 港 的 電 視 節 目 便 學 會 了 ， 藏 族 仁 兄 聽 了 之 後 仍 是 一 臉 茫 然 ， 一 邊 搖 頭 一 邊 說 聽 不 懂 。 阿 梅 之 後 問 他 藏 族 農 民 的 主 糧 是 甚 麼 ， 他 說 以 前 藏 民 都 種 青 稞 ， 後 來 馬 鈴 薯 傳 入 ， 很 多 人 都 改 種 馬 鈴 薯 了 。 香 格 里 拉 的 白 米 都 是 從 外 省 進 口 ， 他 說 兩 斤 馬 鈴 薯 可 以 換 一 斤 白 米 。 阿 梅 很 熟 悉 行 情 ， 很 快 便 算 出 這 裡 的 白 米 比 廣 州 的 要 貴 。
剛 好 有 梅 里 雪 山 專 家 之 稱 的 酒 吧 老 闆 在 此 ， 阿 梅 便 趁 機 向 他 詢 問 前 往 梅 里 雪 山 的 方 法 ， 原 來 去 梅 里 雪 山 是 不 用 包 車 的 ， 只 要 先 乘 公 車 前 往 德 欽 ， 再 包 車 去 雪 山 附 近 的 飛 來 寺 便 是 了 。 這 可 見 旅 行 社 那 些 「 德 欽 被 大 雪 封 山 去 不 了 」 ， 以 及 「 去 德 欽 必 定 要 包 車 」 的 講 法 都 是 騙 人 的 。 可 能 在 瀘 沽 湖 遇 到 的 小 陳 也 是 被 旅 行 社 誤 導 了 才 會 嘗 試 找 同 伴 包 車 去 德 欽 。
差 不 多 吃 完 飯 時 有 對 青 年 男 女 走 了 進 來 ， 他 們 說 路 過 此 地 ， 見 這 裡 很 熱 鬧 便 入 來 看 看 。 我 與 阿 梅 和 李 賢 弟 於 是 便 在 酒 吧 一 角 圍 著 火 盤 與 他 們 「 吹 水 」 。 他 們 是 南 韓 人 ， 原 本 都 是 獨 自 上 路 ， 在 來 香 格 里 拉 的 公 車 上 才 認 識 的 。 那 少 女 皮 膚 白 晢 ， 笑 容 燦 爛 ， 活 潑 健 談 ， 又 帶 點 朝 鮮 女 性 的 溫 柔 嬌 悄 ， 那 青 年 面 圓 圓 ， 黑 黑 實 實 ， 一 頭 陸 軍 裝 短 髮 ， 正 是 典 型 的 毅 行 者 模 樣 。 韓 國 少 女 講 得 一 口 流 利 的 普 通 話 ， 比 我 的 要 標 準 百 倍 ， 令 人 暗 生 佩 服 。 她 在 韓 國 原 本 是 打 工 族 ， 卻 請 了 一 年 大 假 到 中 國 大 連 學 習 普 通 話 。 那 韓 國 少 年 是 個 學 生 ， 正 在 中 國 讀 大 學 。 他 們 在 中 國 求 學 ， 雖 然 對 中 國 有 點 認 識 ， 但 雲 南 始 終 是 個 遙 遠 的 地 方 ， 他 們 能 夠 獨 自 去 一 個 陌 生 的 地 方 旅 行 ， 實 在 勇 氣 可 嘉 。
韓 國 少 女 很 喜 歡 中 國 ， 她 說 中 國 的 景 色 很 美 ， 她 覺 得 只 靠 學 校 假 期 的 時 間 來 旅 遊 實 在 很 不 足 夠 ， 她 說 能 夠 把 四 分 之 一 個 中 國 都 遊 覽 一 遍 也 已 經 心 滿 意 足 了 。 韓 國 少 年 可 能 普 通 話 不 太 好 ， 所 以 都 是 默 不 作 聲 ， 但 也 不 時 點 頭 示 意 。 有 時 我 與 阿 梅 和 李 賢 弟 私 下 用 廣 東 話 交 談 ， 韓 國 少 女 便 很 留 心 地 望 著 我 們 說 話 ， 她 說 雖 然 聽 不 懂 廣 東 話 ， 但 覺 得 音 調 很 悅 耳 ， 像 鳥 兒 歌 唱 一 樣 。 阿 梅 解 釋 說 廣 東 話 有 九 聲 ， 普 通 話 只 有 四 聲 ， 所 以 音 調 變 化 比 較 大 ， 韓 國 少 女 聽 了 後 一 臉 訝 然 ， 說 學 習 普 通 話 已 經 很 困 難 ， 如 要 學 廣 東 話 一 定 使 她 吃 不 消 了 。 我 覺 得 韓 國 少 女 竟 然 連 中 國 的 一 種 方 言 也 如 斯 欣 賞 ， 她 對 中 國 的 嚮 往 也 實 在 到 了 一 個 發 燒 的 境 界 了 。
我 們 也 向 韓 國 少 女 學 習 了 幾 句 簡 單 韓 語 ， 如 「 你 好 」 、 「 再 見 」 、 「 對 不 起 」 等 ， 我 只 記 得 「 你 好 」 就 是 「 卡 安 沙 咪 打 」 ， 由 於 韓 語 裡 這 些 簡 單 用 語 都 有 四 五 個 音 節 ， 我 們 都 投 訴 韓 語 很 複 雜 ， 韓 國 少 女 便 說 一 般 交 談 都 可 以 把 音 節 簡 化 ， 例 如 「 卡 安 沙 咪 打 」 念 作 「 卡 安 沙 」 便 可 ， 但 在 莊 重 的 場 合 便 要 念 齊 所 有 音 節 了 。 後 來 我 們 又 談 到 漢 字 ， 韓 國 少 女 說 漢 字 很 複 雜 ， 很 難 學 ， 我 便 說 四 五 十 年 前 韓 國 也 好 像 還 使 用 漢 字 的 ， 她 說 現 在 韓 國 都 不 用 漢 字 了 ， 中 學 每 星 期 就 只 一 節 教 授 漢 字 的 課 堂 ， 他 們 只 知 道 很 簡 單 的 漢 字 ， 如 ： 一 、 二 、 日 、 月 等 單 字 。 其 實 中 國 文 化 對 高 麗 有 很 深 遠 的 影 響 ， 高 麗 自 古 都 是 使 用 漢 字 ， 後 來 才 創 造 了 本 國 的 併 音 文 字 ， 但 漢 字 始 終 是 官 方 文 字 ， 所 以 現 在 韓 國 古 建 築 的 匾 額 、 碑 文 、 字 畫 等 都 是 用 漢 字 的 。 可 是 自 二 次 大 戰 結 束 以 後 ， 韓 國 政 府 因 害 怕 外 來 文 化 的 入 侵 ， 所 以 放 棄 使 用 漢 字 ， 使 新 一 代 的 韓 國 人 對 漢 字 都 非 常 陌 生 ， 我 覺 得 韓 國 人 不 懂 漢 字 ， 便 不 能 清 楚 了 解 本 國 文 族 的 歷 史 和 文 化 ， 甚 是 可 悲 。
我 們 正 談 得 興 起 ， 這 時 不 知 從 那 裡 走 了 個 肥 鬼 婆 過 來 ， 她 笑 笑 口 的 不 知 說 了 些 甚 麼 ， 之 後 便 走 了 ， 非 常 無 里 頭 。 阿 梅 說 她 想 找 電 腦 上 網 ， 但 我 卻 完 全 聽 不 明 那 肥 鬼 婆 說 甚 麼 。 事 後 回 想 ， 只 覺 得 這 個 肥 鬼 婆 十 分 面 善 ， 有 點 像 幾 天 前 在 麗 江 古 城 向 我 問 路 的 那 個 笑 笑 口 無 里 頭 肥 鬼 婆 。 如 果 在 香 格 里 拉 也 能 遇 見 同 一 個 無 里 頭 肥 鬼 婆 ， 那 便 真 的 很 邪 了 。
梅里雪山的召喚
我 們 之 後 一 同 討 論 以 後 的 行 程 ， 阿 梅 問 那 韓 國 朋 友 有 沒 有 興 趣 一 同 去 梅 里 雪 山 ， 但 他 們 因 為 之 後 要 趕 往 西 雙 板 納 ， 所 以 明 天 只 會 去 碧 塔 海 。 我 原 本 的 行 程 與 韓 國 朋 友 一 樣 ， 亦 是 打 算 去 碧 塔 海 ， 之 後 便 回 昆 明 ， 但 是 請 教 了 酒 吧 老 闆 後 ， 發 現 前 往 梅 里 雪 山 也 很 方 便 ， 再 加 上 這 天 在 納 帕 海 的 掃 興 遭 遇 ， 我 便 要 面 對 人 生 抉 擇 的 交 叉 點 了 ： 究 竟 我 應 該 依 照 原 定 計 劃 ， 明 天 與 韓 國 朋 友 一 起 去 碧 塔 海 ， 還 是 應 該 改 變 行 程 ， 與 阿 梅 和 李 賢 弟 一 同 去 梅 里 雪 山 呢 ？ 這 時 我 想 起 了 在 瀘 沽 湖 時 小 陳 對 我 說 的 一 句 話 ： 「 這 個 時 候 去 香 格 里 拉 而 不 去 德 欽 ， 不 如 不 去 了 。 」 ， 於 是 我 便 決 定 跟 阿 梅 和 李 賢 弟 一 同 去 梅 里 雪 山 了 。
由 於 李 賢 弟 買 了 明 早 七 時 半 前 往 德 欽 的 車 票 ， 我 和 阿 梅 又 打 算 與 他 同 行 ， 於 是 我 們 便 早 點 回 旅 館 休 息 。 與 眾 人 告 別 後 我 們 便 離 開 了 青 年 旅 館 ， 入 夜 的 香 格 里 拉 也 是 燈 火 通 明 。 我 們 走 在 寒 冷 的 街 上 ， 陣 陣 冷 風 迎 面 襲 來 ， 於 是 便 打 的 回 旅 館 。 在 回 去 的 途 中 ， 我 不 斷 盤 算 以 後 的 行 程 ， 要 去 德 欽 ， 我 便 要 在 香 格 里 拉 多 留 一 天 ， 並 且 要 在 旅 程 的 最 後 一 天 趕 回 昆 明 了 。
香 格 里 拉 ， 一 個 多 叫 人 嚮 往 的 名 字 。 雖 然 香 格 里 拉 的 天 氣 寒 冷 ， 雖 然 納 帕 海 的 風 景 叫 人 失 望 ， 然 而 我 卻 有 幸 欣 賞 香 格 里 拉 的 雪 景 ， 也 看 見 了 香 格 里 拉 的 晴 天 ， 更 令 人 難 忘 的 ， 是 我 在 香 格 里 拉 與 來 自 各 地 的 異 鄉 客 一 同 渡 過 了 這 趟 旅 程 之 中 最 熱 鬧 、 最 溫 暖 的 晚 上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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