浪蕩雲南。朝拜梅里雪山

Day 11   德欽‧飛來寺

無本生利


由 於 要 與 李 賢 弟 一 同 前 往 德 欽 , 我 早 上 七 時 便 退 房 , 此 時 還 是 天 昏 地 暗 , 旅 館 大 堂 漆 黑 一 片 , 前 台 的 服 務 員 還 在 熟 睡 。 我 一 清 早 便 把 他 喚 醒 , 實 在 有 點 不 好 意 思 。 退 了 房 和 寄 存 了 行 理 後 , 我 便 與 阿 梅 摸 黑 走 到 隔 鄰 的 客 運 站 。 這 時 天 色 黑 暗 , 氣 溫 寒 冷 , 路 面 上 都 結 了 一 層 冰 。 雖 然 時 間 尚 早 , 但 客 運 站 裡 已 經 人 頭 湧 湧 了 。

購 買 車 票 時 那 識 員 說 票 價 三 十 四 元 , 需 另 加 五 元 購 買 乘 客 人 身 意 外 傷 害 保 險 。 我 之 前 在 昆 明 、 麗 江 等 地 的 客 運 站 買 的 車 票 也 要 額 外 多 加 一 至 兩 元 購 買 意 外 保 險 , 那 只 是 一 兩 塊 也 沒 有 甚 麼 所 謂 , 但 這 次 卻 要 五 元 , 我 覺 得 有 點 貴 , 於 是 便 向 那 識 員 說 : 「 我 已 經 買 了 個 人 旅 遊 保 險 , 不 需 再 買 那 乘 車 意 外 保 險 了 。 」 但 那 識 員 說 : 「 經 理 說 過 一 定 要 買 的 , 途 上 要 翻 過 一 座 大 雪 山 , 路 況 不 太 好 。 」 既 然 她 說 一 定 要 買 那 便 只 好 乖 乖 付 款 了 , 那 些 保 險 公 司 真 可 謂 無 本 生 利 , 怪 不 得 早 前 甚 麼 中 國 人 壽 在 香 港 上 市 會 被 大 肆 追 捧 了 。

出 門 太 過 匆 忙 , 我 還 沒 有 吃 早 餐 , 原 本 打 算 到 客 運 站 外 面 的 攤 檔 買 個 饅 頭 , 眼 看 已 是 發 車 時 間 , 於 是 沒 有 去 , 但 班 車 要 差 不 多 八 時 才 開 出 , 真 無 奈 , 幸 好 阿 梅 帶 了 些 乾 糧 , 不 然 便 要 餓 著 上 路 了 。 車 沿 昨 天 往 納 帕 海 的 路 前 行 , 昨 晚 的 一 場 雪 為 本 來 褐 黃 的 納 帕 海 披 上 一 身 白 裝 , 環 抱 納 帕 海 的 群 山 銀 妝 素 裹 , 卻 被 初 昇 的 朝 陽 映 成 淡 紅 , 縷 縷 薄 霧 在 山 間 縈 繞 。 眼 前 的 納 帕 海 潔 白 安 寧 , 與 昨 天 的 納 帕 海 實 在 是 天 壤 之 別 了 。 香 格 里 拉 的 晨 早 特 別 冷 , 車 窗 都 結 上 了 一 層 白 霜 , 李 賢 弟 只 穿 了 一 件 薄 風 褸 , 他 說 他 不 怕 冷 的 , 我 覺 得 李 賢 弟 真 可 堪 稱 鐵 漢 了 。

中途擺駛


車 行 了 不 久 便 在 路 旁 停 下 來 , 司 機 下 了 車 , 與 幾 個 乘 客 一 起 走 了 上 山 看 那 個 「 神 奇 冰 猴 」 , 我 估 計 這 個 神 奇 冰 猴 大 概 是 從 山 上 滾 了 下 山 的 融 化 了 的 冰 塊 , 可 能 形 狀 像 猴 子 , 再 加 上 今 年 是 猴 年 , 於 是 便 被 村 民 稱 作 「 神 奇 冰 猴 」 。 我 覺 得 這 冰 猴 其 實 沒 有 甚 麼 神 奇 , 沒 有 去 看 , 但 也 跟 著 下 車 拍 了 些 風 景 照 。 之 後 車 繼 續 前 行 , 但 走 了 不 久 便 又 在 一 個 村 莊 停 下 。 那 司 機 去 了 一 間 村 屋 內 一 邊 燒 火 盤 一 邊 打 酥 油 茶 一 邊 興 幾 個 乘 客 「 吹 水 」 , 我 與 阿 梅 跟 著 去 了 村 屋 看 個 究 竟 , 司 機 竟 然 叫 我 們 一 起 座 在 火 盤 邊 跟 他 「 吹 水 」 。 我 們 不 知 他 搞 甚 麼 鬼 , 講 了 幾 句 便 返 回 車 上 了 。 我 們 在 車 上 等 待 良 久 那 司 機 還 是 不 回 來 , 車 上 的 其 他 乘 客 雖 然 一 臉 無 奈 , 但 也 好 像 見 怪 不 怪 似 的 。 我 們 一 等 便 是 個 多 小 時 , 看 見 公 路 上 的 客 車 不 斷 來 來 往 往 , 我 們 的 車 卻 停 在 路 旁 絲 毫 不 動 , 心 裡 就 只 有 乾 著 急 。 後 來 見 到 八 時 半 開 往 德 欽 的 那 班 車 在 眼 前 箭 地 駛 過 , 往 公 路 絕 塵 而 去 。 我 們 以 為 早 些 出 門 , 乘 最 早 的 班 車 可 以 早 點 到 達 德 欽 , 現 在 班 車 竟 然 無 故 停 駛 , 還 給 後 來 開 出 的 班 車 趕 過 了 頭 , 真 是 佛 都 有 火 , 怎 樣 也 要 司 機 作 個 交 代 。 在 我 忍 無 可 忍 之 時 有 輛 載 滿 乘 客 的 中 巴 車 從 山 下 駛 來 , 中 巴 車 上 的 乘 客 紛 紛 上 了 我 們 的 大 巴 。 那 些 乘 客 好 像 要 移 民 般 帶 了 大 量 行 李 , 有 背 兜 、 竹 籮 、 麻 包 袋 、 旅 行 袋 、 紙 箱 等 , 大 包 小 包 的 把 巴 士 的 通 道 都 佔 滿 了 。 有 人 甚 至 連 小 狗 也 帶 同 上 路 , 用 空 紙 箱 把 小 狗 載 著 , 就 放 在 我 座 位 旁 的 通 道 , 那 小 狗 還 時 常 探 頭 出 來 張 望 。 此 時 司 機 才 絲 絲 然 回 來 , 原 來 他 就 是 等 這 批 乘 客 , 讓 他 可 以 多 賺 幾 塊 錢 。

香格里拉的早晨,地上都披上了白雪
路旁蒸起了縷縷輕煙
車 終 於 再 次 起 行 了 。 此 時 早 已 日 上 三 竿 , 公 路 兩 邊 還 是 積 雪 , 遠 方 山 頭 的 白 雪 反 映 著 太 陽 刺 眼 的 銀 光 。 我 們 大 概 於 十 一 時 半 到 了 奔 子 欄 , 司 機 又 在 那 裡 停 車 了 , 說 是 要 吃 午 飯 。 我 們 原 先 估 計 到 達 德 欽 也 不 過 一 時 許 , 根 本 不 用 在 中 途 午  , 但 剛 才 給 司 機 耽 誤 了 車 程 , 不 知 何 時 才 能 到 達 德 欽 , 於 是 我 們 便 在 一 間 小 食 店 吃 了 些 煎 涼 粉 。

過 了 半 個 多 小 時 才 繼 續 行 程 , 出 奔 子 欄 , 過 金 沙 江 , 不 久 後 便 見 到 白 茫 雪 山 。 白 茫 雪 山 也 真 的 很 白 , 滿 山 積 雪 , 白 得 有 點 刺 眼 。 車 從 雪 山 的 山 腳 「 之 」 字 型 的 往 上 爬 , 山 路 兩 旁 都 是 杉 樹 林 , 杉 樹 無 懼 寒 風 , 屹 立 在 斗 峭 的 山 頭 , 可 惜 不 少 山 頭 的 杉 樹 也 給 砍 伐 清 光 了 , 只 乘 下 光 禿 禿 的 山 坡 , 在 積 雪 之 間 露 出 了 褐 黃 的 泥 土 。

翻越白茫雪山,公路旁就只有茫茫白雪
白茫雪山周圍的杉樹林
樹林堅毅不屈地在雪地上生長
正 如 那 個 客 運 站 的 識 員 所 說 , 我 們 真 的 要 翻 越 白 茫 雪 山 。 車 越 爬 越 高 , 也 越 高 越 冷 , 雖 然 我 已 經 戴 了 羊 毛 冷 帽 , 但 耳 朵 還 是 冷 得 疆 了 。 翻 過 了 白 茫 雪 山 , 再 拐 過 山 頭 , 依 山 腰 而 建 的 德 欽 升 平 鎮 便 出 現 在 眼 前 。 德 欽 又 名 迪 慶 , 藏 語 解 作 「 吉 祥 如 意 的 地 方 」 , 位 於 海 拔 三 千 四 百 米 的 山 巒 高 地 之 中 , 是 雲 南 省 內 最 高 和 最 北 的 縣 城 。

到 了 德 欽 客 運 站 已 是 下 午 三 時 半 , 客 運 站 裡 有 個 包 車 司 機 說 前 往 飛 來 寺 要 二 十 塊 , 他 還 不 斷 催 促 我 們 上 車 。 因 為 我 們 要 到 客 運 站 的 售 票 處 詢 問 回 程 車 的 班 次 和 時 間 , 便 沒 有 理 會 那 個 司 機 , 他 後 來 便 走 了 。 李 賢 弟 說 他 要 找 旅 館 安 頓 , 打 點 和 準 備 轉 山 的 用 品 , 所 以 要 在 德 欽 呆 上 一 段 時 間 , 我 與 阿 梅 只 好 與 李 賢 弟 道 別 , 先 行 前 往 飛 來 寺 了 。 飛 來 寺 是 朝 拜 梅 里 雪 山 必 經 的 寺 廟 , 亦 是 觀 賞 梅 里 雪 山 的 好 地 方 。 我 們 在 客 運 站 附 近 找 包 車 往 飛 來 寺 , 但 那 些 司 機 說 要 三 十 塊 , 與 剛 才 那 個 司 機 相 差 十 塊 , 實 在 心 有 不 甘 , 於 是 便 看 看 有 沒 有 同 樣 要 去 飛 來 寺 的 遊 客 , 可 以 一 同 包 車 。 這 時 我 們 看 見 有 兩 個 遊 客 打 扮 的 少 女 , 她 們 看 見 我 們 劈 頭 便 問 : 「 你 們 是 中 國 人 嗎 ? 」 , 叫 人 為 之 語 塞 。 原 來 她 們 來 自 韓 國 , 她 們 問 我 怎 麼 去 「 Mog Kong 」 , 我 一 頭 霧 水 , 幸 好 阿 梅 明 白 她 們 說 的 是 西 藏 的 芒 康 , 阿 梅 向 她 們 講 解 了 路 線 , 但 她 們 後 來 又 說 是 外 國 人 , 沒 有 入 藏 簽 證 不 能 去 芒 康 。 之 後 她 們 又 問 我 們 怎 樣 去 四 川 成 都 , 阿 梅 說 了 幾 條 路 線 , 她 們 好 像 都 心 大 心 細 , 未 能 決 定 要 走 那 條 路 線 。 最 後 她 們 問 我 德 欽 有 甚 麼 好 旅 館 , 我 也 是 初 來 步 到 , 真 是 愛 莫 能 助 了 。 這 對 韓 國 少 女 只 懂 簡 單 的 英 語 和 普 通 話 , 她 們 能 夠 來 到 我 原 本 也 沒 有 打 算 來 的 德 欽 , 真 的 令 我 暗 生 佩 服 。

地毯濕漉漉


後 來 阿 梅 找 到 其 他 旅 客 一 同 包 車 去 飛 來 寺 , 是 一 名 女 子 和 她 的 鬼 佬 男 朋 友 , 我 們 與 包 車 司 機 討 價 還 價 , 但 司 機 卻 堅 持 要 三 十 塊 , 鬼 佬 不 懂 普 通 話 , 卻 用 普 通 話 對 那 司 機 說 : 「 二 十 五 塊 ! 」 , 那 司 機 卻 答 應 了 , 真 的 是 崇 洋 媚 外 。 那 女 遊 客 懂 普 通 話 和 英 語 , 鬼 佬 在 車 上 不 斷 教 她 該 如 何 講 價 , 我 猜 想 鬼 佬 的 女 友 可 能 是 外 國 華 僑 , 因 為 本 地 人 一 定 不 會 不 懂 講 價 的 。

不 過 十 多 分 鐘 的 路 程 , 司 機 便 在 一 處 荒 涼 的 山 頭 停 車 , 說 這 裡 便 是 飛 來 寺 , 但 此 處 只 有 幾 棟 木 房 子 , 何 來 飛 來 寺 呢 ? 司 機 說 飛 來 寺 是 一 處 地 方 的 統 稱 。 之 後 我 們 便 在 這 裡 找 旅 館 落 腳 , 我 們 從 頭 到 尾 在 此 處 走 一 遍 , 這 裡 就 只 有 兩 間 旅 館 和 一 間 酒 吧 。 我 們 先 去 了 一 間 比 較 簡 陋 的 旅 館 看 看 , 那 裡 只 有 大 房 , 陳 設 簡 陋 , 沒 有 浴 室 , 要 用 茅 廁 。 我 們 再 去 隔 壁 的 「 不 歸 鳥 」 酒 吧 , 酒 吧 關 了 門 , 只 有 一 個 小 工 在 看 舖 , 我 們 問 她 這 裡 有 甚 麼 可 以 吃 的 , 那 小 工 便 說 老 闆 不 在 , 她 甚 麼 也 不 懂 的 。 這 間 就 是 昨 天 在 香 格 里 拉 青 年 旅 館 碰 到 的 酒 吧 老 闆 的 酒 吧 , 那 個 小 工 也 真 的 如 酒 吧 老 闆 所 說 , 甚 麼 也 不 懂 的 。

之 後 我 們 又 去 了 隔 鄰 的 旅 館 看 看 , 這 裡 有 標 準 間 , 老 闆 說 有 熱 水 供 應 , 開 價 一 百 五 十 塊 , 超 貴 。 後 來 幾 經 交 涉 , 最 終 減 至 一 百 塊 , 但 仍 然 很 貴 , 比 起 大 理 、 麗 江 、 甚 至 是 瀘 沽 湖 的 標 準 間 都 要 貴 , 很 不 合 理 。 我 與 阿 梅 唯 有 決 定 各 自 租 大 房 和 標 準 間 , 再 平 分 房 租 , 我 再 用 那 標 準 間 的 衛 生 間 洗 澡 便 是 了 。 接 著 我 們 去 看 標 準 間 , 我 打 開 衛 生 間 的 木 門 , 便 即 時 傳 出 一 陣 惡 臭 , 那 衛 生 間 髒 亂 不 堪 , 房 間 的 設 備 也 不 太 清 潔 。 鬼 佬 也 一 邊 用 腳 擦 著 那 濕 漉 漉 的 地 毯 , 一 邊 說 : 「 The room is so dirty, right? The carpet is wet and soggy, they shouldn't use carpet. Why don't they use tiles or other kinds of materials?

我 們 最 後 決 定 選 擇 剛 才 看 過 的 那 間 簡 陋 旅 館 , 起 碼 房 內 沒 有 髒 臭 的 衛 生 間 和 濕 漉 漉 的 地 毯 。 那 旅 館 的 老 闆 是 對 藏 族 老 夫 婦 , 老 闆 娘 帶 我 們 上 房 間 , 這 裡 剛 好 有 兩 間 大 房 , 一 左 一 右 , 鬼 老 和 他 的 女 友 選 了 左 邊 的 房 間 , 我 們 便 要 右 邊 的 。 大 房 內 裡 又 剛 好 有 一 間 小 房 , 阿 梅 便 選 小 房 裡 的 床 位 , 我 便 要 外 面 大 房 的 床 位 , 那 老 闆 娘 看 見 了 我 們 選 的 床 位 後 便 問 : 「 你 們 是 夫 妻 嗎 ? 」 , 「 當 然 不 是 。 」 我 們 答 道 , 不 知 老 闆 娘 是 明 知 故 問 還 是 有 其 他 文 化 習 俗 上 的 原 因 , 總 之 老 闆 娘 的 問 題 十 分 無 里 頭 。 老 闆 娘 之 後 去 了 鬼 老 的 房 間 , 我 們 放 好 行 李 , 便 打 算 找 老 闆 娘 拿 房 間 的 鑰 匙 , 我 走 到 鬼 老 的 房 間 外 , 看 見 鬼 老 正 滔 滔 不 絕 地 用 英 語 對 老 闆 娘 說 甚 麼 他 與 女 友 是 好 朋 友 的 關 係 , 甚 麼 他 們 一 同 生 活 、 一 同 分 享 、 一 同 分 憂 之 類 的 說 話 , 老 闆 娘 看 見 了 我 , 她 不 知 道 鬼 佬 在 囉 嗦 甚 麼 , 便 只 有 對 我 苦 笑 了 一 下 , 我 見 鬼 佬 與 老 闆 娘 談 得 投 契 , 便 不 打 擾 他 們 了 。 我 暗 自 發 笑 , 一 定 是 老 闆 娘 問 了 鬼 佬 與 他 的 女 友 是 否 夫 妻 , 鬼 佬 便 給 老 闆 娘 解 釋 他 的 人 倫 道 德 愛 情 價 值 觀 了 , 真 的 搞 笑 。

給 鬼 佬 纏 擾 完 後 老 闆 娘 便 過 來 我 們 的 房 間 , 我 們 取 了 鑰 匙 後 便 到 了 大 廳 , 請 老 闆 幫 我 們 煮 個 米 線 , 我 亦 是 千 叮 萬 囑 不 要 加 辣 椒 。 旅 館 的 大 廳 在 地 下 , 房 間 在 二 樓 。 大 廳 是 起 居 生 活 飲 食 的 地 方 , 在 大 廳 中 央 設 有 佛 壇 , 旁 邊 就 是 爐 灶 , 另 外 一 邊 有 電 視 影 音 等 電 器 。 吃 過 了 米 線 後 我 們 便 向 老 闆 娘 買 了 些 香 燭 祭 品 去 朝 拜 梅 里 雪 山 , 祭 品 當 中 有 松 枝 、 青 稞 、 香 燭 和 經 旛 。 梅 里 雪 山 就 橫 臥 在 旅 館 所 在 山 頭 的 對 面 , 雪 山 的 山 峰 被 厚 雲 遮 蓋 了 , 一 條 冰 川 由 山 頂 順 勢 流 至 山 腰 , 山 腳 有 條 青 幽 恬 靜 的 小 村 莊 , 雖 然 看 不 見 山 峰 , 但 雪 山 的 氣 勢 依 然 磅 礡 。

朝拜雪山


梅 里 雪 山 與 西 藏 的 岡 仁 波 齊 , 青 海 的 玉 樹 神 山 和 阿 尼 瑪 卿 山 並 稱 藏 傳 佛 教 四 大 神 山 , 並 為 藏 區 神 山 之 首 。 梅 里 雪 山 共 有 十 三 座 山 峰 , 主 峰 是 高 六 千 七 百 多 米 的 卡 瓦 格 博 峰 , 是 雲 南 的 最 高 峰 。 傳 說 梅 里 雪 山 之 神 有 九 頭 十 八 臂 , 原 本 是 個 作 惡 多 端 的 惡 神 , 後 來 被 蓮 花 生 教 化 , 皈 依 佛 門 , 做 了 千 佛 之 子 格 薩 爾 王 麾 下 一 員 猛 將 , 因 戰 功 顯 赫 被 封 為 御 兒 , 所 以 又 稱 太 子 雪 山 。 我 一 場 來 到 飛 來 寺 , 當 然 要 朝 拜 一 下 太 子 雪 山 。

雲霞遮蔽了梅理雪山的主峰
我 們 走 到 旅 館 對 面 聳 立 了 佛 塔 的 祭 壇 , 先 在 化 寶 塔 裡 焚 燒 了 松 枝 和 像 五 穀 般 的 青 稞 , 再 向 爐 中 灑 聖 水 , 之 後 再 在 佛 塔 上 香 祈 禱 , 最 後 把 經 旛 面 向 雪 山 掛 起 來 。 可 能 我 不 夠 神 心 , 把 經 旛 隨 便 掛 在 支 架 上 , 老 闆 娘 見 了 便 幫 我 再 把 經 旛 掛 高 和 綁 緊 。 在 祭 壇 附 近 販 賣 香 燭 祭 品 的 藏 族 姑 娘 們 在 引 吭 高 歌 , 她 們 的 唱 和 在 山 峪 間 迴 盪 , 彷 如 天 籟 。 朝 拜 完 雪 山 後 我 們 便 在 此 處 山 頭 逛 逛 , 梅 里 雪 山 的 主 峰 被 雲 遮 蔽 , 此 時 雪 山 最 特 出 的 便 是 山 前 一 瀉 而 下 , 透 著 隱 隱 淡 藍 的 冰 川 。 阿 梅 打 算 找 同 伴 明 天 騎 馬 上 冰 川 , 可 惜 我 的 假 期 將 盡 , 不 能 再 進 一 步 親 近 梅 里 雪 山 了 。

我 們 冒 著 寒 風 欣 賞 梅 里 雪 山 的 景 色 , 身 體 也 被 狂 風 吹 得 東 歪 西 倒 , 好 不 容 易 才 走 回 旅 館 附 近 , 這 時 看 見 老 闆 娘 從 一 間 小 木 屋 裡 走 出 來 , 我 們 便 去 小 木 屋 看 個 究 竟 。 原 來 小 木 屋 個 神 龕 , 供 奉 了 騎 著 白 馬 , 威 風 凜 凜 的 藏 傳 佛 教 神 靈 , 老 闆 娘 問 我 們 點 不 點 酥 油 燈 , 於 是 我 們 便 順 道 點 燈 祈 禱 。 神 龕 供 奉 的 神 靈 手 執 長 劍 , 身 騎 白 馬 , 英 姿 勃 發 。 記 憶 中 只 知 道 文 殊 菩 薩 騎 白 獅 , 普 賢 菩 薩 騎 白 象 , 我 問 老 板 娘 神 龕 供 奉 的 是 甚 麼 神 , 原 來 正 是 梅 里 雪 山 的 主 峰 太 子 神 。 老 板 娘 又 說 往 前 行 八 百 米 便 可 以 到 飛 來 寺 , 我 們 於 是 便 照 著 指 示 前 去 看 看 了 。

我 們 沿 著 馬 路 前 行 , 不 久 便 出 現 了 一 棟 藏 族 建 築 物 , 這 原 來 是 間 興 建 中 的 旅 館 , 我 們 走 到 門 前 時 忽 然 撲 出 了 一 隻 大 狗 , 又 傳 來 震 天 的 狗 吠 聲 , 嚇 了 我 們 一 跳 。 新 旅 館 的 老 闆 娘 走 了 出 來 , 說 撲 出 來 的 那 隻 是 哈 巴 狗 , 不 傷 人 的 , 狂 吠 的 是 另 外 一 隻 被 綁 著 的 藏 狗 。 阿 梅 對 我 說 藏 狗 很 兇 猛 殘 忍 , 比 狼 還 可 怕 , 會 咬 死 人 的 , 如 今 得 見 , 果 然 名 不 虛 傳 。 我 們 見 這 裡 不 是 飛 來 寺 , 便 往 另 一 面 的 山 路 走 去 , 山 路 上 到 處 都 綁 滿 了 五 色 的 經 旛 , 在 寒 風 中 飄 揚 , 發 出 颯 颯 的 聲 音 。 路 邊 有 幾 個 潔 白 的 佛 塔 , 雖 然 此 處 天 氣 嚴 寒 , 但 山 上 都 遍 佈 了 不 同 種 類 的 植 物 , 翠 綠 的 嫩 芽 在 冷 風 中 不 斷 顫 抖 。 走 了 不 久 便 碰 上 了 要 回 去 的 鬼 佬 和 他 的 女 朋 友 , 那 姑 娘 說 往 後 的 也 是 山 路 , 沒 有 什 麼 特 別 。 既 然 他 們 也 看 不 到 飛 來 寺 , 我 們 也 放 棄 找 尋 飛 來 寺 , 轉 身 回 去 了 。 來 到 飛 來 寺 也 找 不 到 飛 來 寺 , 真 的 有 點 諷 刺 , 也 有 點 失 望 , 我 之 前 還 對 阿 梅 打 趣 說 要 去 飛 來 寺 食 齋 呢 。

十三個佛塔一字排開,對應梅里雪山十三個山峰
飛 來 寺 也 真 的 很 冷 , 寒 風 襲 來 , 直 透 我 單 薄 的 褲 管 和 手 套 , 使 雙 腳 和 手 掌 都 冷 得 發 麻 。 回 到 旅 館 , 我 在 大 廳 裡 坐 在 火 盤 邊 取 暖 。 阿 梅 早 有 準 備 , 穿 了 雙 層 羽 絨 褲 , 竟 全 不 覺 凍 。 我 覺 得 香 港 氣 候 溫 暖 , 花 錢 購 買 的 重 型 禦 寒 衣 物 就 只 在 外 遊 時 穿 一 兩 次 , 在 香 港 全 無 用 武 之 地 , 很 不 化 算 , 於 是 只 有 頂 硬 上 , 就 只 有 怪 自 己 沒 有 像 李 賢 弟 般 強 健 的 體 魄 , 看 來 購 買 禦 寒 衣 物 的 錢 也 是 省 不 了 的 。

回 到 旅 館 , 老 闆 夫 婦 正 在 吃 晚 飯 , 餸 菜 就 只 有 一 碟 炒 青 椒 和 白 飯 , 非 常 簡 單 清 淡 。 待 老 闆 夫 婦 吃 完 飯 後 便 請 他 們 為 我 們 煮 晚 飯 , 我 們 點 了 一 個 好 像 白 蘿 蔔 的 東 西 炒 豬 肉 和 白 菜 青 湯 。 阿 梅 說 她 一 定 要 吃 過 白 米 飯 才 會 覺 得 飽 , 就 算 吃 了 麵 條 或 米 線 , 感 覺 上 都 好 像 沒 有 吃 過 飯 似 的 。 老 闆 為 我 們 煮 過 晚 飯 後 鬼 佬 便 回 來 了 , 他 見 我 與 阿 梅 正 在 吃 晚 飯 , 便 又 嚷 著 說 要 看 菜 單 點 菜 。 這 些 地 方 那 會 有 菜 單 ? 還 是 她 的 女 友 幫 他 點 了 兩 個 小 菜 。 吃 飯 時 大 廳 的 電 視 正 在 播 放 一 套 古 裝 電 視 劇 , 我 們 便 談 論 起 電 視 劇 來 , 我 說 香 港 的 電 視 劇 都 很 差 勁 , 反 而 在 瀘 沽 湖 時 看 過 一 集 「 大 染 坊 」 , 覺 得 很 好 看 。 阿 梅 也 有 同 感 , 她 說 她 曾 一 次 過 租 了 整 套 「 大 染 坊 」 , 而 且 在 兩 日 內 一 口 氣 把 整 套 劇 集 看 完 。

後 來 我 們 又 談 到 煮 食 衛 生 的 問 題 , 因 為 藏 民 的 衛 生 習 慣 比 較 差 , 加 上 藏 區 地 處 高 原 , 空 氣 稀 薄 , 氣 壓 較 低 , 水 的 沸 點 也 較 低 , 所 以 沸 水 也 不 及 一 百 度 的 , 飯 菜 也 很 難 煮 熟 , 因 此 在 藏 區 要 特 別 注 意 飲 食 , 以 免 水 土 不 服 。 阿 梅 說 在 新 疆 一 定 要 找 回 族 開 設 的 餐 館 , 因 為 回 族 很 注 重 衛 生 , 維 吾 爾 族 的 衛 生 習 慣 便 比 較 差 了 。 我 這 時 便 想 起 有 個 朋 友 獨 自 去 新 疆 , 在 一 間 餐 館 吃 過 大 盤 雞 後 狂 瀉 不 止 的 可 怕 經 歷 , 真 是 動 魄 驚 心 。

麻煩的鬼佬


吃 飯 時 阿 梅 問 鬼 佬 明 天 會 否 去 梅 里 雪 山 的 冰 川 , 去 的 話 可 以 一 同 包 車 , 那 鬼 佬 便 又 一 口 氣 反 問 我 們 一 連 串 的 問 題 : 冰 川 怎 樣 去 ? 離 此 處 的 距 離 有 多 遠 ? 車 程 要 多 久 ? 路 線 是 怎 樣 ? 需 時 又 要 多 少 ? 包 車 多 少 錢 ? 包 車 的 價 錢 包 不 包 括 租 馬 的 價 錢 ? 租 馬 要 多 少 錢 ? 可 不 可 以 陡 步 上 冰 川 ? 陡 步 要 行 多 久 ? 騎 馬 又 需 時 多 少 ? 可 不 可 以 陡 步 不 包 車 ? ‥ ‥ ‥ , 真 的 煩 過 八 婆 , 阿 梅 把 她 所 知 的 都 告 訴 鬼 佬 , 但 他 還 是 不 滿 意 , 還 是 繼 續 問 。 雖 然 阿 梅 最 後 沒 有 說 甚 麼 , 但 我 覺 得 她 已 經 打 消 了 與 鬼 佬 一 同 包 車 的 念 頭 了 。

我 們 吃 飯 時 有 兩 隻 貓 走 了 過 來 , 我 們 於 是 便 把 些 吃 剩 的 肥 豬 肉 掉 在 地 上 給 貓 兒 吃 。 貓 兒 嚐 過 肉 味 後 竟 然 老 實 不 客 氣 地 爬 上 桌 子 偷 食 , 很 不 懂 規 矩 , 我 唯 把 貓 兒 趕 走 , 趕 走 了 後 不 久 那 貓 兒 又 再 次 爬 上 來 。 說 到 底 , 始 終 是 瀘 沽 湖 那 些 懂 得 守 候 在 桌 子 旁 的 狗 隻 知 分 寸 、 懂 規 矩 , 牠 們 都 不 會 碰 桌 上 的 食 物 。 這 些 肆 意 莽 為 的 貓 兒 有 時 真 的 惹 人 討 厭 。

飯 後 老 闆 娘 播 了 古 裝 劇 集 VCD , 坐 在 火 盤 邊 一 面 看 電 視 , 一 面 吃 瓜 子 , 她 也 邀 請 我 們 一 同 圍 著 火 盤 吃 瓜 子 。 老 闆 娘 叫 我 們 把 爪 子 殼 掉 在 大 廳 的 地 上 便 可 以 了 , 她 還 多 次 故 意 把 爪 子 殼 用 力 地 擲 在 地 上 , 示 意 鬼 佬 可 以 把 殼 掉 到 地 上 , 很 搞 笑 。 那 劇 集 影 碟 是 跳 線 的 , 變 成 定 格 重 播 一 樣 , 但 老 闆 娘 卻 沒 有 察 覺 , 照 樣 看 得 津 津 有 味 , 我 嘗 試 按 按 影 碟 機 的 按 鈕 , 但 也 不 能 回 復 正 常 , 應 該 是 影 碟 的 問 題 了 。 後 來 鬼 佬 看 見 了 , 便 不 斷 重 複 說 電 視 的 畫 面 為 甚 麼 很 怪 , 不 知 是 影 碟 機 壞 了 還 是 影 碟 壞 了 。 我 說 可 能 是 影 碟 有 問 題 , 他 便 又 重 複 說 要 是 影 碟 壞 了 , 換 另 外 一 隻 影 碟 便 可 以 變 回 成 常 。 但 老 闆 娘 正 在 看 得 津 津 有 味 , 那 有 其 他 影 碟 可 以 換 呢 。 於 是 鬼 佬 便 又 不 斷 重 複 他 的 問 題 , 最 後 他 受 不 了 那 擾 人 的 定 格 重 播 , 於 是 便 先 行 回 房 了 。 鬼 佬 可 能 身 在 中 國 , 一 般 人 也 聽 不 懂 他 說 甚 麼 , 所 以 他 要 經 常 把 所 說 的 每 句 話 重 複 三 四 次 , 久 而 久 之 成 為 了 習 慣 , 變 得 很 煩 , 好 像 八 婆 仔 一 樣 。

之 後 我 們 便 到 外 面 看 夜 色 , 夜 幕 低 垂 , 梅 里 雪 山 經 已 隱 沒 在 漆 黑 之 中 , 早 前 的 浮 雲 早 已 飄 散 , 一 輪 皎 潔 的 彎 月 掛 在 天 邊 , 抬 頭 只 見 璀 璨 的 星 空 。 繁 星 充 塞 著 天 空 的 每 個 角 落 , 只 要 留 心 細 看 , 繁 星 之 間 都 分 佈 了 比 較 暗 淡 的 星 光 , 暗 淡 的 星 星 之 間 亦 充 滿 了 更 暗 淡 的 。 假 如 你 有 讀 過 物 理 學 , 你 便 會 知 道 眼 前 的 每 顆 星 光 都 是 幾 千 萬 , 甚 至 是 幾 十 億 年 前 的 星 光 。 在 寧 靜 安 祥 的 晚 上 , 在 彷 如 透 明 的 夜 空 裡 , 繁 星 一 明 一 昧 , 彷 彿 向 我 訴 說 宇 宙 的 歷 史 。

飛 來 寺 的 晚 上 比 白 天 更 冷 , 回 到 旅 館 , 老 闆 娘 還 在 看 電 視 , 她 說 要 等 她 外 出 了 的 丈 夫 回 來 。 我 回 房 休 息 , 一 心 只 希 望 明 天 能 一 睹 梅 里 雪 山 主 峰 的 真 面 目 、 真 風 采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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