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的香格里拉。突圍行動

Day 8   新都橋

新 都 橋 寧 靜 的 早 晨 喚 醒 了 我 , 打 開 窗 , 外 面 是 一 片 白 色 世 界 , 天 是 白 的 , 地 是 白 的 , 山 林 是 白 的 , 草 木 是 白 的 , 地 上 的 一 切 都 蓋 著 厚 厚 的 白 雪 , 就 連 河 流 也 倒 影 著 滿 佈 白 雲 的 天 空 , 彷 彿 新 都 橋 的 空 氣 也 染 上 了 一 層 白 。

急 不 及 待 的 走 到 雪 地 上 , 才 發 現 整 隻 鞋 已 經 陷 入 了 厚 厚 的 積 雪 之 中 。 北 京 大 叔 傲 然 站 立 在 旅 店 外 的 雪 地 之 上 , 精 神 勃 發 , 身 上 穿 的 依 然 是 昨 天 那 件 灰 藍 色 的 薄 薄 的 外 衣 。 「 司 機 說 折 多 山 的 路 通 了 , 就 等 交 警 的 通 知 便 出 發 。 」 北 京 大 叔 微 笑 著 說 。 此 時 一 輛 麵 包 車 駛 過 , 「 去 丹 巴 , 丹 巴 ! 」 司 機 大 喊 著 , 北 京 大 叔 聽 見 了 便 立 即 向 麵 包 車 奔 跑 過 去 , 他 正 要 去 丹 巴 。 北 京 大 叔 跟 包 車 談 好 了 價 錢 後 更 抱 著 他 的 大 行 李 箱 離 去 了 , 繼 續 到 丹 巴 追 尋 更 真 更 美 的 攝 影 藝 術 創 作 靈 感 。

在 雪 地 上 走 了 一 會 , 我 們 便 回 到 旅 店 的 餐 廳 吃 早 餐 , 是 簡 單 的 稀 粥 和 饅 頭 。 之 後 我 們 再 出 外 玩 雪 , 堆 雪 球 、 打 雪 戰 , 人 們 亦 早 已 在 旅 店 外 的 空 堆 起 了 雪 人 , 街 上 都 是 一 身 羽 絨 大 樓 , 手 持 專 業 攝 影 器 材 的 遊 人 。 他 們 在 四 周 肆 意 地 拍 照 , 新 都 橋 不 愧 是 「 攝 影 家 的 天 堂 」 , 然 而 攝 影 大 師 如 北 京 大 叔 卻 看 不 上 這 裡 的 白 雪 景 色 , 他 說 「 景 色 不 到 心 中 所 要 的 級 數 是 絕 不 開 機 的 」 , 所 以 我 也 無 緣 一 睹 北 京 大 叔 拍 攝 時 的 風 采 。

一夜的大雪,把新都橋變成白色世界
人們早已把雪人堆起來
旅館外的空地蓋著厚厚的積雪
石房子成為了白雪世界中唯一的顏色

忽 然 傳 來 汽 車 引 擎 發 動 的 聲 音 , 原 來 是 我 們 乘 坐 的 班 車 要 發 動 了 , 另 外 一 輛 由 鄉 城 去 康 定 的 班 車 可 能 因 為 太 冷 , 不 能 順 利 發 動 , 於 是 有 人 用 繩 把 兩 輛 車 綁 起 來 , 利 用 我 們 的 班 車 去 施 動 死 火 的 汽 車 , 但 試 了 數 次 都 不 成 功 , 最 後 要 合 眾 人 之 力 , 連 拉 帶 推 , 才 成 功 把 汽 車 發 動 起 來 。 兩 輛 汽 車 都 發 動 了 , 眾 乘 客 一 陣 騷 動 , 以 為 可 以 繼 續 行 程 , 但 司 機 卻 一 點 動 靜 也 沒 有 , 依 然 把 車 停 在 一 旁 , 最 後 還 熄 掉 了 汽 車 的 引 擎 。 問 司 機 何 時 開 車 出 發 , 卻 只 換 來 一 句 「 等 交 警 的 通 知 」 。

日 照 融 化 了 新 都 橋 的 白 雪 , 馬 路 旁 的 樹 木 上 的 積 雪 融 化 掉 落 , 有 如 雨 水 般 飄 灑 下 來 , 池 塘 是 戲 水 的 小 鴨 , 幾 隻 肥 豬 在 雪 堆 中 尋 找 食 物 。 剛 才 在 街 上 獵 影 的 遊 客 都 已 逐 漸 散 去 , 停 在 旅 館 前 那 些 蓋 上 了 白 雪 的 四 驅 車 也 向 著 折 多 山 駛 去 。 新 都 橋 又 回 復 了 平 靜 , 只 有 我 們 這 班 車 的 乘 客 在 雪 地 中 呆 立 著 , 那 班 車 依 然 停 在 一 旁 原 封 不 動 。 我 對 著 漸 融 的 、 濕 漉 漉 的 雪 地 發 愁 , 也 不 知 道 要 等 多 久 才 能 繼 續 上 路 。

微 寒 的 風 在 孤 寂 地 吹 拂 著 , 也 不 知 過 了 多 久 , 幾 輛 從 理 塘 前 往 康 定 或 成 都 巴 士 駛 了 過 來 , 也 都 停 在 餐 館 外 的 空 地 , 車 上 的 乘 客 魚 貫 進 入 餐 館 吃 午 飯 , 忽 然 間 這 片 小 空 地 又 再 變 得 鬧 哄 哄 , 餐 館 的 廚 師 忙 得 不 亦 樂 乎 。 我 們 還 以 為 可 以 在 早 上 離 開 新 都 橋 , 結 果 依 然 是 呆 呆 的 等 , 就 連 早 上 那 沉 醉 在 新 都 橋 的 雪 景 中 的 喜 悅 也 都 冷 卻 掉 了 。 無 奈 地 , 我 們 也 只 能 在 餐 館 吃 了 個 簡 單 的 午 飯 。

厚 厚 的 積 雪 一 點 一 滴 地 融 化 了 , 時 間 也 隨 著 一 點 一 滴 地 流 逝 。 繼 續 有 前 往 康 定 的 班 車 在 這 裡 停 下 , 越 來 越 多 乘 客 滯 留 在 新 都 橋 , 也 不 知 過 了 多 久 , 兩 輛 由 成 都 開 往 西 藏 的 夜 臥 車 從 折 多 山 的 方 面 駛 了 過 來 , 在 附 近 停 下 來 休 息 。 乘 客 看 見 了 不 禁 歡 呼 大 叫 , 因 為 班 車 從 折 多 山 駛 來 , 表 示 山 上 的 公 路 是 暢 通 的 , 這 兩 輛 遲 來 的 班 車 燃 起 每 個 滯 留 乘 客 的 希 望 。

池塘裡的鴨子不怕寒意
樹上融化的積雪像雨水一樣灑下來
百無聊賴,到河邊走走逛逛
靜立在河畔的樹木,陪我等待出發的一刻
屹立半山上的寺廟

其 他 班 車 的 司 機 終 於 再 也 按 捺 不 住 , 逐 一 出 發 , 往 折 多 山 駛 去 , 但 我 們 班 車 的 司 機 卻 怎 也 不 肯 開 車 , 時 間 一 分 一 秒 地 過 去 , 我 對 這 天 能 夠 離 開 新 都 橋 也 不 再 抱 希 望 了 , 於 是 便 回 到 昨 天 住 過 的 旅 館 , 打 算 安 頓 好 再 想 辦 法 , 在 房 中 休 息 總 比 在 外 面 捱 冷 風 好 , 和 我 們 同 車 的 重 慶 夫 婦 也 表 示 讚 同 , 於 是 我 們 便 到 旅 館 證 記 入 住 。

放 好 了 行 李 , 才 剛 坐 在 旅 館 大 堂 一 角 嘆 茶 , 外 面 卻 突 然 傳 來 了 汽 車 的 嚮 安 聲 , 出 外 一 看 , 原 來 是 我 們 的 班 車 要 開 車 了 , 真 激 氣 ! 等 了 差 不 多 一 天 也 不 出 發 , 偏 偏 我 們 想 要 在 旅 店 休 息 一 下 的 時 候 才 開 車 , 也 不 知 是 不 是 司 機 在 作 弄 我 們 。 我 們 只 好 趕 忙 退 房 , 幸 好 旅 店 的 老 闆 娘 願 意 把 押 金 退 回 。 我 們 和 重 慶 夫 婦 匆 匆 的 上 了 車 , 汽 車 便 往 折 多 山 駛 去 , 然 而 我 內 心 依 然 有 點 疑 惑 , 我 們 真 的 能 夠 離 開 新 都 橋 嗎 ?

走 了 十 多 分 鐘 , 重 慶 夫 婦 一 聲 大 叫 , 原 來 他 們 把 手 提 電 話 遺 留 在 旅 館 的 房 間 裡 , 司 機 於 是 把 車 駛 回 旅 店 , 讓 他 們 回 去 拿 手 機 , 重 慶 先 生 非 常 感 激 司 機 , 下 車 時 捉 著 司 機 的 手 , 連 說 了 十 幾 次 謝 謝 。 重 慶 先 生 趕 忙 回 房 拿 了 手 機 , 之 後 汽 車 再 次 出 發 , 也 許 這 次 真 的 能 夠 離 開 新 都 橋 吧 , 然 而 世 事 往 往 是 希 望 越 大 , 失 望 也 越 大 , 汽 車 駛 到 折 多 山 的 山 腳 便 被 兩 個 公 安 截 住 了 , 公 安 說 山 上 車 多 , 路 又 結 了 冰 , 汽 車 都 堵 塞 了 , 還 有 十 多 輛 車 翻 了 落 山 。 為 了 安 全 起 見 , 公 安 要 我 們 折 返 , 不 准 我 們 上 山 , 於 是 我 們 又 再 次 回 到 枉 等 了 一 天 的 地 方 , 大 家 都 像 洩 了 氣 的 氣 球 一 樣 , 沒 精 打 采 。

回 到 旅 館 , 老 闆 娘 見 到 我 們 , 不 用 多 說 也 知 道 折 多 山 的 路 還 未 通 了 。 最 倒 楣 的 是 , 就 在 我 們 離 開 旅 館 那 短 暫 的 時 間 裡 , 房 間 都 被 其 他 旅 客 入 住 了 , 最 後 要 勞 煩 老 闆 娘 盡 力 安 排 才 分 配 得 到 房 間 。 安 頓 好 後 我 們 到 重 慶 夫 婦 的 房 間 商 量 前 往 康 定 的 方 法 , 我 們 都 認 為 假 如 折 多 山 繼 續 被 大 雪 封 山 , 取 道 丹 巴 再 去 康 定 便 是 唯 一 的 出 路 , 雖 然 這 條 路 線 要 花 上 一 天 或 更 多 的 時 間 , 兜 一 個 大 圈 去 康 定 , 可 是 我 們 也 不 能 在 這 裡 無 止 景 地 等 下 去 。 我 們 討 論 了 包 車 取 道 丹 巴 的 路 線 和 車 程 , 之 後 便 透 過 旅 館 代 為 聯 絡 包 車 司 機 。

不 多 久 包 車 司 機 便 來 了 旅 館 , 他 姓 康 , 體 格 魁 梧 , 是 地 道 的 康 巴 漢 子 , 樣 貌 有 點 像 盧 海 鵬 。 我 們 談 及 了 包 車 去 丹 巴 的 價 錢 和 車 程 , 他 卻 建 議 我 們 包 車 經 折 多 山 去 康 定 : 「 折 多 山 的 路 一 定 通 的 , 山 上 的 雪 也 不 大 , 去 年 十 一 月 下 多 大 的 雪 啊 , 折 多 山 也 只 是 封 了 一 天 。 」 , 盧 海 鵬 這 麼 說 , 動 搖 了 我 們 取 道 丹 巴 的 決 心 , 究 竟 我 們 應 該 冒 險 行 折 多 山 , 還 是 遠 走 丹 巴 呢 , 一 時 間 也 拿 不 定 主 意 。

夜 了 , 我 們 去 旅 館 的 餐 廳 吃 晚 飯 , 剛 巧 碰 到 重 慶 夫 婦 , 於 是 便 又 一 起 商 量 突 圍 新 都 橋 的 方 案 。 我 向 重 慶 夫 婦 複 述 了 包 車 司 機 盧 海 鵬 的 意 見 , 他 們 最 注 重 安 全 , 認 為 在 冰 封 多 彎 的 盤 山 公 路 上 行 車 非 常 冒 險 , 後 來 他 們 又 至 電 盧 海 鵬 詢 問 在 折 多 山 行 車 的 情 況 。 經 盧 海 鵬 一 的 輪 安 撫 , 重 慶 夫 婦 才 放 心 走 冰 雪 路 。 最 後 我 們 達 成 共 識 , 假 如 今 夜 不 再 下 雪 , 明 天 便 走 折 多 山 , 如 果 晚 上 下 大 雪 , 那 明 天 折 多 山 便 很 大 機 會 會 繼 續 封 閉 , 那 便 唯 有 取 道 丹 巴 , 總 之 要 選 取 那 一 個 突 圍 行 動 的 方 案 , 便 全 看 這 晚 。

等 , 寂 寞 到 夜 深 , 夜 已 靜 荒 涼 , 夜 已 靜 昏 暗 … … 這 晚 睡 得 特 別 早 , 不 因 為 奔 波 勞 累 , 而 是 受 不 了 無 止 境 的 等 待 。 白 白 在 新 都 橋 滯 留 了 一 天 , 我 們 還 要 一 直 等 下 去 嗎 ? 也 許 折 多 山 的 風 雪 要 把 我 和 她 留 在 新 都 橋 , 讓 我 們 把 更 多 的 足 印 留 在 新 都 橋 的 雪 地 裡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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